雄蟲說。
“因此我期盼他們可以比曾經的我,還要更幸運一些。”
第二天,核心種再次登上紅太歲。
對方即将離開,隻等下一批能源運到補充完畢,就會重新啟程。
短短的兩個小循環停留,已經在蟲群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剩餘的幾大核心基因族群像是被潑了滾燙的開水一樣不斷沸騰。
克拉克的圓滑在這種時刻體現得淋漓盡緻。他沒有以逼迫的方式讓核心種解釋清楚自己與紅太歲的關系,對于關系稍好的核心族群亦是含糊其辭。
主打一個霧裡看花,讓所有蟲去猜。
至于關系惡劣的闊翅種和足肢種,差不多快要因為自家星域旁的這個大殺器吓死。
它們一會笃定灰翅族群肯定和人類徹底結盟了,但一會又困惑于對方這種按兵不動的操作,每天探頭探腦想搞明白整件事情。
薩克帝:“……”
他自己都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你們覺得疑惑就對了。
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同曾經的搭檔整理完文書,許多年前痛苦的回憶再一次襲擊了他。
彙報工作,一生之敵。
他帶着上輩子的記憶換了個陣營,還是逃不脫寫報告并發給克萊因、伊芙琳審核的命運。
“我可以立刻整理完所有信息。”
紅太歲說,語氣平靜到讓薩克帝憤恨:“但是我想你自己寫會顯得更有誠意——這是我存儲的人際關系學的相關知識告訴我的。”
“這有助于他們進一步了解你的現狀和個體情況。”
“他們隻會想把這堆胡扯的東西沖進下水道。”
毫不客氣地回答,薩克帝仿佛回到了奮筆疾書的時候,誰說靈魂會蒼老,他在胡編亂造問候信的時候簡直狀态不能更年輕了。
“你什麼時候走?”
“三天之後。”
星艦一如既往地狀态穩定。
“很抱歉無法介入接下來的戰鬥,作為人類陣營的一員,我無法真正插足蟲群間的紛争。”
抓取影像的荷魯斯之眼紛紛轉動,許多次地端詳着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黑色雌蟲。
“前幾天我收到了灰翅族群亞王蟲的詢問,對方希望我可以順便将之前收治的人類送到卡姆蘭附近,為此它調運了新一批星核能源作為交易補償。”
“我想詢問你對于此事的意見。”
啊這。
薩克帝沒想到克拉克會直接找上紅太歲,亞王蟲和王蟲斷頭機之間能夠自然對話,這件事本身就很離奇。
對方是真的鐵了心要把亞瑟弄走,甚至繞開他去找了第三方。
“有點麻煩。”
他把寫到一半的數據闆扔給老搭檔,對方掃過,發現整整三頁都在描述“脫單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這一事實,并且說得天花亂墜,是伊芙琳見到要伸手摸鞭子抽人的程度。
“你等着,我去想辦法,最好先别攪和進去。”
擺脫寫字困擾的核心種,火速閃現在人類休息的病房中。
他依舊不覺得青年的選擇合情合理,然而克拉克的也狀态确實不太對,就這樣一拍兩散很容易讓那隻高位種從此劍走偏鋒。
灰翅族群的分裂戰和死鬥,已經使得銀灰色的雌蟲變得比之前更激進了一些。
最近幾次會議,在拟定接下來作戰計劃的時候,薩克帝可以明顯感覺到克拉克的計劃愈發強硬。
但這世界上總有相生相克的事物。
他搞不定現任亞王蟲,也懶得花精力搞,不如直接将對方扔給亞瑟。
“别休息了,跟你說件事。”
薩克帝當場拉了把椅子坐下,藍眼睛的青年此刻恰巧醒着,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讀書。
之前那些嚴重的傷口已經幾乎看不出來,醫學文明的進步簡直是人類的希望之光。
在他們關着門談了十分鐘之後,亞瑟爬起來,很有禮貌地将對方送到門邊。
“謝謝您來這一趟。”
人類青年笑着說,手扶在休息室的艙門上。
“我會解決,也感謝您之前救了他和我。”
此時薩克帝尚不知道年輕的人類“解決”起一件麻煩來,會搞出多大的動靜。
他低估了新生代的可怕程度。
于是美滋滋回到巢穴的黑色雌蟲,同迎接自己的伴侶碰了碰尾巴,決定去整點異獸鉗子獎勵他和格拉。
按照原定規劃,他馬上要啟程。和武裝種、克拉克一起,兵分三路,将整個屬于灰翅族群的星域最後清理一遍。
也隻有這樣,在深紅的星艦離去後,他們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撕了兩個不懷好意的鄰居。
而第二天,遵循着特定拜訪規律的高位種再度登上紅太歲,準備探望一下沉睡中的人類。
他沒留多少相處時間。
紅太歲會将亞瑟送回卡姆蘭。
在過于漫長的相處歲月中,他幾乎忘記了最初是因為失去蟲崽的痛苦,才讓他收養了一名人類的孩童。
亞瑟其實不像他的幼蟲。年輕的人類作為一個全新的存在,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直至現在,錯誤的一切需要被撥回正軌。
對方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一生。
青年和以往一樣安靜地睡着。
受傷讓這具身體陷入階段性的疲憊,治療倉的使用更是加重了這種困倦,每天清醒的時間屈指可數。
銀灰色的雌蟲忍不住俯身同對方貼了貼額頭。
就像過去的十數個大循環裡千百遍做過的那樣。
以後他将不再有這樣近乎奢侈的機會。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臂便被牢牢抓住了。
像是防止逃跑一樣,蒼白的手指将高位種抓得很緊。
當克拉克擡頭看去,他對上了一雙湖水藍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