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文儀坐在床頭,懷抱着初弦的新衣,背對他不知在做着什麼。
初弦好奇,三步并兩步上前就往對方肩頭一拍,把衛文儀吓得不輕,手中的剪刀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在衛文儀驚恐的轉過身來的同時,初弦也看到了自己那被剪刀戳成篩子一般的新衣。
在那個時候初弦才知道,原來衛文儀也是厭惡他的,隻不過不同的是,初弦将所有的情感通通表現出來,而衛文儀則明顯聰明許多,他将一切都隐藏了起來,埋在一個叫做溫情的面具之中。
曾經孩子氣的勾心鬥角,如今竟變成了生死相搏?
初弦不懂。
不過他讨厭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即使這般被他人掌控,他也不願失了氣勢。
于是他面對着衛文儀的威脅,仍然繼續挑釁:“其餘的地方不要動,隻要往臉上招呼就行了,男子漢大丈夫,臉上多幾道疤就是多幾分男子氣概啊。”
就在衛文儀暴躁的最終決定要先将他舌頭割下來的時候,外室的門猛然撞開,幾名男子闖了進來,不由分說的架住衛文儀就往外面拖。
初弦身上的繩索也被解開,而他尚來不及高興,就也被一視同仁的拖了出去。
初弦這回學了乖,幹脆什麼也不問,由着人們将他拖到一個寬大的房廳。而當他擡起頭來時,隻見前方無聲無息的站着一個英偉身影,仿佛一座山一般沉重的壓在他的眼前。
“……父親。”
聽到初弦情不自禁的呼喚聲,鎮國大将軍衛謹愣了一下。
衛家家規甚嚴,大将軍一回府聽管家說起二公子将一個低賤的伶人帶了回來,便火冒三丈的打算将那伶人趕出大将軍府後,以家規治衛文儀的罪。然而沒想到的是,伶人擡過來,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長子。
離散數年的父子,竟是以這種方式重逢。見此情景,初弦内心一下子涼了半截,父親一向是最講究身份等級區分的一個人。原本初弦千等萬等一直想要尋求最佳的時機與親人相認,沒想到天意作弄,最終卻面對了這最尴尬的時機。
房廳中一下子安靜得可怕。大将軍在沉默,理智早已在一瞬間壓滅了因重逢親子而興起的激動心情,他心中在權衡着,權衡初弦如今這個不光彩的身份會在他認下這個兒子之後對他造成多少拖累。
至于其他——再無所有。
大将軍沉默得愈久,初弦的心愈是寒上一分。自小大将軍是以将軍府嫡長公子的身份地位來嚴格要求他的。在看透了這個兒子生性頑劣完全不服管教的時候,大将軍曾經輕描淡寫地想要放棄他,轉而培養他那個虛僞的二弟。若不是他身為韓元啟伴讀的位置太過重要的話,恐怕真的會這麼做下去。
初弦在心中幾乎要仰天長笑了——他又何嘗沒有看透過自己的父親大人,對于父親來說,顔面是第一位的。當初他那種直來直去的粗魯性子讓父親覺得失了他貴族的顔面,而如今呢?這一次父親恐怕不止想要放棄他了,甚至希望他一輩子不要出現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