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脾氣大性子粗魯,但他也會有深埋着的細膩情感。
清歌低着頭閃避着初弦的目光,但從他緊攥的拳來看,好像在克制着什麼。過了許久,他拿起筆,寫下三個字:韓元啟。
初弦莫名其妙道:“這關元啟什麼事?我和他是總角之交,失散的時候我才九歲,能懂什麼呢,我和他之間隻是年少時的情誼罷了。”
清歌又寫:你與我初遇也是在那個年歲,我又大你足足十歲,或許你将依賴誤解成愛戀之情。
“我又不是傻子,這我當然分得出來!”
見清歌如此拖拖拉拉,初弦隻覺多說無益,還是直接睡比較靠譜,于是又開始動手動腳。沒成想清歌早有防備,身法輕盈靈活,連一向擅長蹿蹦的初弦也無法近他三尺以内。
這家夥何時學的武,我竟是不知!
追逐一陣後初弦選擇放棄,不然就算拼死追上也沒力氣做了。
他累得攤在椅上,清歌悠悠泡了碗茶送到他身邊,更令他覺得對方是在故意氣人。
冷靜下來的初弦越想越委屈——自己向來對清歌坦誠相見,而對方卻是有所保留的。例如曾經的身份、緻啞的原因,還有對方刻意隐瞞的習過武的事實。細想起來,半月前他還在為清歌出頭打人,實際人家有能力自保,不反抗是另有原因,事後可能還暗自嫌棄他多管閑事了。
他郁悶之下揮袖将茶盞掃到地上,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清歌默默蹲下,将茶盞碎片一片一片拾起。他的面上毫無表情,而牙關卻咬得死緊。待收拾好後,他的手上多出幾道被碎片割出來的細小傷口,而他不覺痛一般,低頭盯着從傷口處慢慢滲出的鮮血,仿佛隻有這樣,内心的狂風驟雨才能稍稍平靜一些。
七音那邊,從他對圍觀衆人的質問中得知大家都是被初弦找來演戲的,不過大家演得都很真情實意。
“我們都不想讓樓主走的,初弦能留住他是最好不過了。”
“任誰都能看出樓主對初弦有意,叫初弦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也好。”
洛笙小心翼翼問道:“樓主他是有什麼顧慮嗎?為何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對于這個問題,七音不想回答也不能作答。他以取消晚膳作為懲罰,命令衆人散去。
大家不情不願地漸漸走了,等人群散盡的時候,德昌的身影從背景處顯露出來。
剛剛衆人的所有行為及對話,他都盡收眼中盡聽于耳。
對于他的出現,七音自然沒有什麼好脾氣,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客官站得累不累?不好意思怠慢了。”
德昌的唇角第一次現出笑容,卻是不符合其年歲的陰鸷兇狠。他的眼中隐隐有興奮的光,仿佛雕鹫盯上美味弱小的獵物。
“請代我向樓主轉達,如若請不回樓主,那麼退而求其次,将那個叫初弦的人帶回去也是可以的。”
七音的眼中也是第一次浮現出殺意:“客官說笑了,或許你誰也帶不走,卻把命留下來了。”
“我的命也是佑死的命,我死了,佑死也活不成,是不是?”德昌向身側默默守衛的佑死問道。
佑死無言地低着頭,此刻他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個隻為完成任務的器具。
七音開始後悔将此人留在鵬安樓中,就算他無法改變什麼結果,就算他們從來沒有過另一道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