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四周完全變了。
初弦回到東宮,躺在元啟之前為他精心準備的房間。室内陳飾精美、舒适溫暖,和牢獄相比天地之别——如果忽視釘死的門窗和手腳處的鎖铐的話……
迷藥的後勁使他頭暈眼花,緩了許久才慢慢坐起身,仿佛經曆了一場狂風驟雨般的噩夢。
噩夢中的曾經玉雪可愛的妹妹變成了個嬌柔淺薄的官家小姐,溫柔和善的元啟成為高高在上、全然陌生的太子殿下。
一杯水送至初弦的唇邊,他就着那隻手望過去,韓元啟那張充滿擔憂與愧疚的臉落入眼中。
啪的一聲。
杯子被初弦毫不留情地拍掉。
元啟仍舊沒生氣,走到桌前又取了個杯子,倒了水為他送來。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先潤一潤嗓子吧。”
“又是哪個混蛋害得我——”初弦沒說完便開始咳了起來,元啟趕忙拍着後背給他順氣。待初弦反應過來時,杯中水已被對方伺候着飲下大半。
自小就是這樣,元啟性子柔、嗓音軟,内裡卻是固執的,而初弦性格暴躁、說話不留情面,卻是往往在二人之間做出妥協的那個。
初弦又将對方伸向自己的手狠狠拍開,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把對方喂給他的水嘔出來。
“是你把我陷害至此,如今這副模樣又是做給誰看!真是令人惡心!”初弦脫口而出道。
韓元啟垂下眼睛,目光變得黯然,一副無辜又無奈的模樣。
裝!還在裝!
初弦見狀怒氣更甚,若不是鎖鍊太短,他早一拳招呼到對方臉上。他說道:“我到後園是你安排的,也隻有你能掐準時機安排人嫁禍于我。我隻是太過相信你,并不是個傻子。”
看元啟繼續沉默的樣子,初弦努力壓下怒意問道:“為什麼?姑且不算你我之間的情誼,你若嫌我礙眼了,大不了割袍斷義,何至于要毀了我?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竟恨我至此。”
“我想要保護你。”元啟語氣平靜,帶着一種謊言被揭破後,無需再艱難維系的釋然,“你厭惡與家人的紛争,又不喜士族間的虛僞,但你的身份是注定無法脫離這一切的。”
“什麼!以你的意思,難不成還要我感激你嗎!”
元啟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但我明白,你并不需要我的保護。你甯願在鵬安樓深居簡出,也不願留在東宮中。如果我不再做出什麼的話,此後我們之間,隻會漸漸形同陌路。”
初弦内心不解——就算未來疏遠了,他們難道就不算朋友了嗎?太子與伶人的巨大身份差别,注定他們要走上兩道沒有交集的路,尤其在他發誓再也不與家族親人相見之後。
一瞬間他仿佛又意識到了什麼,盯着元啟的眼睛問道:“你這家夥,難不成是喜歡上我了吧?”
他自認這個想法荒唐,僅是随口一問,沒想到韓元啟竟然面色認真地點了點頭。
初弦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但細想起來,自己相貌優秀性格開朗,他人若看不上純屬沒有眼光,也就清歌那家夥嘴硬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