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爹娘離家園,爹娘的叮咛我記心上。揮長鞭催戰馬追風馳電,為殺敵改男裝奔赴前陣……”
戲台上的女人唱着戲,眉眼含俏。這人正是當年戲台上的鬼戲子也是趙當歸的二嬸。
或許是有上一世的陰影在,這一次,趙當歸的二叔二嬸第二天就立即成親了,很多事情都沒有準備好,兩人也沒有在意,隻要能在一起就好。上輩子的結局太過凄慘,兩人不想再分開了。
如今兩人新婚燕爾,眉眼裡都帶着濃濃的愛意,任誰都看不住這對璧人曾遭遇怎樣的禍事。
看着戲台上面若桃花的女子,鶴青楓甚至不太記得剛剛進入副本時看到她的模樣。那個被長發遮掩的猙獰鬼臉逐漸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嬌俏的笑容。
她的人生本就該如此。
“喝喝喝,這都是二十年的好酒!”戲台下,一張張桌子旁坐滿了人。李洪高舉着酒碗吆喝道。
喝了這酒,過了今晚就該上路了。
這是李秀秀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埋下的酒。在地底下埋了二十年曆經兩世終重見天日。
辭雲安坐在他旁邊,臉色很難看。
原本他是打算想辦法阻止鶴青楓等人的,甚至不惜在遊戲大廳發出委托。隻是萬萬沒想到,往日沒人理睬的委托會有這麼多人相應。更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響應,更沒有想到巫靈村也有這麼多瘋子。
他就不相信這些人不知道出去後會發生什麼。趙當歸那個離開後再也沒有回來的小叔就在隔壁桌。重來一次,他還是要出去,這跟找死有什麼區别。
蕭可愛坐在戲台邊看着下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他們笑的大聲,明明是來自四面八方,卻能夠在一起說笑着,笑着笑着還笑出淚了。
蕭可愛雙手撐着下巴,靜靜地看着。很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她不喜歡他們現在笑着鬧着的樣子,就好像是最後的狂歡。她不是人類,不能理解人類明知前方是死路卻又甘願赴死的決心。
人類太奇怪了,為什麼要去死呢?
蕭可愛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
安安是因為活着太難受了,才會想着去死。但是他們呢?明明是可以躲在這裡的,明明可以不管這些事情的,為什麼還是要去死?
蕭可愛其實明白,一旦他們走出去就會遇到很危險的時候,這些人會死,鶴叔叔他們也會死。她說不出挽留的話。球球姐姐說過人類是很固執的生物,一旦認定一件事就會做下去。她還說她的媽媽就是這樣的人。
不明白,為什麼。
周圍人聲喧沸,卻和蕭可愛毫無關系。她隻是靜靜地看着,似乎看到了結局。
但是不該是這樣的,明明回到過去就是要改變糟糕的結局啊。為什麼還是會這樣。
蕭可愛讨厭生離死别的戲碼。或許全家歡的結局對很多人來說太過俗套,可對蕭可愛來說那才是完美的結局。一個故事的結束不該用人命來描寫,為什麼走到結局的時候要失去什麼呢?為什麼不能全部擁有?
蕭可愛的手放在戲台的木闆上,手指甲一點點扣着木闆。
每個人都笑的歡快,就像在慶祝一般。他們好像不知道自己走向什麼樣的結局。可明明應該是知道的,那些沒有回來的人也在這裡,他們也回到了過去。他們知道自己的結局,為什麼還是要那麼做。
蕭可愛深深吸了一口氣。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人類太複雜了。
為什麼?
他們說:兄弟們,外面大半個國家落入敵人手中,國破家亡,唇亡齒寒,他們不能在這裡躲下去了。
他們說: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他們說:國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總要有人站出來。
他們說:本人不才,但有一條賤命堵的住敵人的槍口。
他們說:去特麼的鬼子,幹他娘的,弄死他全家。
他們說:黨和國家需要我的時候到了。
他們說:……
她問:“你們還會回來嗎?”
蕭可愛的聲音并沒有被人群淹沒。在場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人,也默契地決定讓她留在這裡。誰都可以前往戰場,就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