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心一提,趕緊擡眼看坐着的兩位,先說話的這位還好,隻是一直沒說話的藍衣男子忽地放下茶盞,擡頭看紀慕人。這人眼神犀利,眸帶兇色,看着不好相與。
沒等紀老爺介紹,那青年又道:“先坐吧,菜都有些涼了。”
紀慕人挨着紀老爺坐下了,沒有動筷。
那青年吃了塊肉,咽下了,才看了一眼紀老爺,道:“紀老爺,生意上的事,紀公子可能做主?”
紀老爺後背冒汗,這話既然問出來了,擺明是要他說能,但這關系到京城裡的生意,他是不放心交給紀慕人的,但他又不敢違背青年的意思。
猶豫再三,正要點頭,紀慕人卻道:“生意之事自然是父親做主,家中還有兄長,還有母親,如何也輪不到我。”
紀老爺額上也冒了汗。
紀慕人分明是一個乖巧的孩子,随他出門也不會多言語,不知這次為何屢屢搶話,他趕緊道:“住口。”
那青年一笑,道:“但你父親隻把你帶來了,沒帶你兄長也沒帶你母親不是。”
紀老爺賠了笑,吞吐道:“一些簡單的買賣還是會交給慕人決斷的。”
“好!這一樁再簡單不過了。”那青年身子往前傾,對紀老爺道:“紀老爺就全權交給紀公子吧。”
紀老爺擡頭,放在膝蓋上的手開始哆嗦,“這......”
“這樣的話,”青年又接着紀老爺的話繼續道:“就請紀老爺先回去,這樁生意,我與紀公子談便是。”
紀老爺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眼睛瞟向藍衣男子,見那人忽然伸手按劍,紀老爺本能拉住紀慕人的手,有一瞬帶着紀慕人逃跑的沖動。
紀慕人瞧出紀老爺的緊張,伸手拍了拍紀老爺手背:“父親放心。”
“紀公子都這麼說了,紀老爺就放手吧。”青年夾了一筷子菜從今嘴裡,眼神就沒離開過紀慕人。
紀老爺沒有辦法,隻得離去,本想在小酒館門前等兒子,卻有兩個侍衛跟出來,伸手送他離開,說是這生意談好了會送他兒子回去。
紀老爺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圈套,否則那位客人不會讓他帶兒子去,但他是生意人,出了生意場,其他事他都做不來,隻能在家焦急等這,大夫人得知此事,心裡直叫好,巴不得紀慕人惹出什麼亂子來。
她正在一旁吃着果子,幸災樂禍,忽然紀紀老爺問道:“我見後院堆着白綢和一些白色燈籠,那是用來做什麼的?”
大夫人吓了一跳。
紀慕人的喪事是在紀老爺走後潦草辦的,為的是做樣子讓外人知道,後來紀慕人回來了,沒辦法,大夫人隻得花了些銀子把這事壓下去,不讓紀老爺知道,誰知家中下人馬虎,拆下來的東西竟沒扔。
“那個啊......”大夫人故作鎮靜,“那是王夫人他們家需要的,說是要給遠親辦喪事用,不知怎地,今日還沒來拿。”
紀老爺心思都在身上,也沒多想,隻是點點頭。
忽然一下婢女悄然走來,附耳與大夫人說了句什麼,大夫人眼睛一瞪,無聲道:“當真?”
那婢女點了點頭。
大夫人揮手讓婢女退了,轉身給紀老爺捏肩,嬌聲嬌氣道:“老爺,慕人這孩子最近有些怪啊。”
紀老爺道:“你管好楚衣便是,他的功課也不長進,成天與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連個賬都算不清,隻知道瞎玩。”
大夫人臉一下子就垮了,她在紀老爺身後翻了個白眼,又俯身溫和道:“是,我知道,我會對楚衣多加管教,他還小不是,慢慢來,但慕人如今算是紀家頂梁柱,他的行為不檢點難免會被外人诟病啊。”
紀老爺這才轉過頭,道:“不檢點?什麼意思?”
大夫人繞到紀老爺身前,道:“這孩子前幾日啊,帶回來一個姑娘,也不與我們說,一直在房裡呢,人都沒出來過,不知道在裡面幹些什麼,你說要是這孩子看上了哪家姑娘想娶親了,這是好事,直接告訴我們,老爺心善無論哪家姑娘肯定都會成全的啊,怎麼也不帶那人家未過門的姑娘帶回來啊。”
紀老爺一聽這話,面呈菜色,“什麼女子??”
“不知道啊,要不老爺喚來問問話,趁那孩子不在,也方便,要是當面質問搞得父子不合可就不好了。”
紀老爺最不喜家中人幹偷偷摸摸的事,心中一下子就怒了,他向來覺得紀慕人是個知禮數的乖孩子,如今怎會如此荒唐,當即怒道:“去!把人給我帶過來!”
大夫人得意一笑,朝婢女使了眼色,“去把人帶來問話吧。”
婢女領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