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襲城的妖物越來越多,殺死一隻又會有十隻闖進來,可如果他為了救被附身的百姓而放過妖物,那麼陰陽嶽就會有更多的百姓死去,他不能在猶豫了。
懸朝知道紀慕人要做什麼,他沒想到紀慕人會動用奈河劍,奈河劍威力強大,這搞不好會殃及到他。
“我去天界通報。”懸朝站在紀慕人身側,想了想道:“殿下用劍是不是太冒險了,不如等天界派援兵,您現在沒有神職——“
“你要躲就快點。”紀慕人的語氣變得很冷。
他其實不敢出劍。
因為就算是妖物,用的也是凡人的身體,這與殺人無異。
懸朝閉了嘴,轉身去了天界。
身後的段攬月扶起了白湖,看着自己的暗衛一個個死去,段攬月心絞痛。
“紀公子,拜托你了。”段攬月道。
紀慕人緊握奈河劍,慢慢舉起,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呼吸也有些亂。
這是殺人啊,被附身的凡人是無辜的,他們也有妻兒,有父母,有兄弟,有牽絆,他好像看到了他們眼中的無助,他們再向紀慕人求救。
紀慕人緊緊蹙眉,手抖得厲害。
他深呼吸一口氣,準備狠心揮動奈河劍時,四周忽然黑雲席卷,雲霧攪亂了衆人視線,襲擊中的妖物也停下腳步,用耳朵和鼻子察覺着四周,霧氣濃厚,連百姓的呼喊都被蓋住了。
空氣中逐漸彌漫出另一種味道。
是陰氣。
鋪天蓋地的陰氣。
這樣的感覺隻有在地府的時候有過,紀慕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放下奈河劍忽然轉身,喚道:“歲溫!”
蕭歲溫從他身後的濃霧中走來,那個身影好像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更可靠。
不是的,歲溫一直都很可靠。
蕭歲溫雙手負在身後,道:“我幫哥哥解決。”
說罷,蕭歲溫将手中閻君令扔向空中,那令牌瞬間燃成一簇火,火焰燃燒之際,源源不斷的陰風竄出,風中有鐵鍊的碰撞聲。
火焰熄滅的瞬間,黑雲退散,紀慕人回過頭,便見無數拿着勾魂鍊的陰使在抓妖物,他們見到一隻便扔出勾魂鍊,将凡人體内的妖魂勾了出來。
“這樣,就不會傷害凡人了。”蕭歲溫望着紀慕人。
但這樣,閻君算是違反天律,擅自派遣陰使到人間勾魂。
原本隻能按照生死薄的名冊去勾魂,閻君徇私枉法,會受天懲,但他蕭歲溫怎會怕。
紀慕人不知其中利害,他放心地散了奈河劍,溫柔對蕭歲溫道:“謝謝你歲溫。”
“我隻是不想讓哥哥受累。”蕭歲溫知道,奈河劍每一次揮舞用的都是紀慕人的靈氣,紀慕人與奈河劍共生。
整個陰陽嶽都是妖物與陰使,鐵鍊聲不絕于耳,這次的哀嚎不再是百姓,而是妖物發出來的,蕭歲溫讓紀慕人回府等着,他很快就處理完了妖物,陰使将妖物亡魂帶往地府,新修繕的鬼城一下子熱鬧起來。
蕭歲溫處理完,來到紀府找紀慕人,紀慕人正頭疼那些被妖物咬傷的百姓太多了,陰陽嶽的藥根本不夠用,蕭歲溫提議派段攬月的暗衛去臨城搬運藥材,但這個提議很快被否決了。
因為段攬月忽然跑來紀府,忙着找紀慕人,他氣喘籲籲沖進來,道:“紀公子,出事了,我的暗衛不知為何,沒被咬傷的那些,也忽然病倒了,紀府還有可以用的人嗎?能弄到藥材嗎?”
紀慕人奇怪問道:“病倒?怎麼會病倒呢??”
段攬月也不知道,紀慕人與蕭歲溫便随段攬月前去查看。
果然,整個客棧内都躺着人,大家閉着眼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忽然間,門外走進幾個陌生面孔,那幾人奇裝異服,男男女女都有,好像是來找人的,段攬月也沒問,隻有紀慕人和蕭歲溫一眼就看出,那幾人都是送行者。
他們手持木令,很快就找到目标,從呻吟的人身上取了血,幹淨利落做了審判,轉身就走,甚至有幾個見木令又有新的指引,直接走到旁邊躺着的人身邊,繼續取血。
紀慕人察覺不對。
忽然間他懷裡的木令也産生反應,他拿出木令一看,木令引出一條紅線,指向身後躺着的一名暗衛,紀慕人轉身一看,見蕭歲溫也掏出了木令。
二人對視一眼,各自走到暗衛身前,取了血之後,蕭歲溫将血滴在生辰八字之上,那暗衛很快就奄奄一息。
而紀慕人猶豫一番,看着眼前懷裡還緊緊抱着一支簪子,迷迷糊糊喚着誰名字的暗衛,紀慕人咬了咬唇,将其血滴在了木令背面的“放”字之上,很快,暗衛蒼白的面色紅潤起來,逐漸睜開了眼。
紀慕人欣慰地站起身。
回過身,見蕭歲溫蹲在地上查看屍體,紀慕人低下了頭。
一旁的段攬月隻以為兩個神官在救人,他也沒多說話打擾,紀慕人正想問段攬月,白湖情況如何,卻見蕭歲溫忽然起身,擡手便送了一道結界将紀慕人包裹住。
紀慕人愣了愣,問道:“歲溫,怎麼了?”
蕭歲溫冷着臉,道:“哥哥,是瘟疫,那些妖物身上,帶着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