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回事......”紀楚衣驚恐地盯着他二哥的背影,“二,二哥,你殺人了嗎?”
紀慕人還沒說話,那小孩竟順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坐到了他肩上,抱着他的頭一直咯咯笑着。
紀慕人反手抓住小孩的手臂,用力想将他拉下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不是你母親嗎!?”
本以為這小孩還小,不會說話,卻聽他忽然張口說道:“她是個妖,真是可恥,隻要殺了她,我就不是妖,我就是新的火神啦!”
紀慕人怔住了。
“你的父親不是剛才那個人嗎?那人是火神?”
“哈哈哈......”又一陣笑聲過後,小孩噗通跳到了桌上,他額前的火紋越發明亮,他瞪着通紅的雙眼,語氣激憤:“那種沒用的凡人怎麼會和我有關系!!”
說罷,小孩拍打着桌子,拼命喊着:“她死啦,她死啦,我現在是神啦!!”
紀慕人低頭看見桌面滋啦啦的灼燒着,小孩的手掌就像一塊通紅的烙鐵,他奇怪地望着那小孩道:“你的意思是,隻要你母親死了,你身上的妖血就會消失?”
“她不是我母親,她隻是生了我而已,跟我沒有關系,我不跟你廢話,我要回天界找我爹!!”小孩說罷,飛身一躍,朝門處撞去,那門被撞的粉碎,一束天光照了進來。
紀慕人眯着眼,看見門口白花花地下起了雪。
冷風直直灌進來,縮在紀慕人身後的紀楚衣發出“嘶”聲,“怎麼下起雪來了......二哥,剛才那個小孩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妖還是神啊?”
“我不知道。”紀慕人搖了搖頭,飄進來的血花拂在面上,融成水珠,紀慕人哈了一口冷氣,聽見不遠處傳來那個小火神的叫聲:“放開我,你放開我!!你是誰!!”
紀慕人微擡眼皮,“歲溫?”
他朝院外跑,紀楚衣跟在後面,跑到院門處時,剛好一個青衣男子手上提着個掙紮的小火神,轉身進來。
紀慕人忙刹住腳步,愣道:“卿掖??”
卿掖甩了甩手腕,一挑眉道:“這種小玩意兒也能從你手裡跑了?”
紀慕人擺擺手,正想說這“小玩意兒”可不是這麼好對付的,剛張嘴,小火神猛地轉頭,對準卿掖噴出一口火。
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卿掖來不及反應就被噴了個正着。
好在小火神也沒什麼力氣了,隻噴出點不痛不癢的火苗來,隻燎了卿掖額前一縷頭發。
小火神氣喘籲籲,滿嘴通紅,十分驚訝地望着卿掖,震驚自己的力量怎會弱成這樣,他再一次想要蓄力,結果一聲小奶嗝帶出了點火星子,橙紅的星點散後,他一仰頭沉沉睡過去了。
卿掖鼻子湊近聞了聞,立馬嫌棄地撒手扔了:“這小玩意兒染疫病了??”
紀慕人趕緊伸手接了,點了點頭,道:“卿掖,你有什麼辦法治這個病嗎?”
卿掖早料到紀慕人會說什麼了,還沒等說完,他就偏頭擺了擺手:“别想了,我是來看你的狀況的,疫病和我沒關系,别想叫我插手,天界不是派人來了嗎,我師父他老人家也下來了,你要救誰,去找他。”
卿掖說罷,為了不讓紀慕人在繼續說此事,他歪頭往紀慕人身後看了看,指着問道:“他現在變成你的貼身人侍了?”
“人侍?什麼人侍?”紀慕人轉頭,見紀楚衣傻愣愣跟在身後,不知所措地看着卿掖,又怕又想靠近。
紀慕人走到紀楚衣身邊,道:“這是我弟弟,他以後會跟在我身邊,但不是什麼仆人,你可别使喚他。”
卿掖在天界有個臭毛病,就是愛使喚人,隻要是官階比自己低的,他都要使喚人家做事,他說見不得天界隻有扶櫻一個人在忙,其他人都閑着。
“明白了,他變成我的主子了,我得聽他的使喚。”
“沒有這回事。”紀慕人重複着說過無數遍的話,“我們是朋友啊卿掖。”
卿掖笑了笑,道:“你身體怎麼樣?魂魄還穩嗎?”
“說到這個......”紀慕人想起自己幾次的異常,包括在萬妖谷失控的模糊記憶,以及之後莫名的燥熱,好像一激動身體就會逐漸失控,不知道這是不是魂魄不穩的原因。
“說到這個?”見紀慕人半天沒有下文,卿掖知道,他肯定是遇到問題了,“進屋去,我幫你看看吧。”
紀慕人本來猶豫着要不要說,他覺得可能問題不大,但又怕日後萬一失控了傷害到誰,于是點了頭,往屋裡走。
紀楚衣還呆在原地,想最後跟進去,畢竟這位卿掖看起來也是位大神官,他哪敢走在前面。
他這麼站着,卿掖也這麼站着,兩相對視,卿掖擡手道:“請啊,我的小主子。”
紀楚衣瞪大眼,轉身就跑過去跟在他二哥身後,拉住二哥衣角,湊近問道:“二,二哥,這位也是武神嗎,他有你厲害嗎?”
紀慕人把小火神放在床榻上,道:“他不是武神,是醫神。”末了,他又補了一句:“他是三界第一神醫。”
紀楚衣震驚地張大嘴,不知為何,甚至比見到“朝思暮想”的武神懸朝還要驚訝,他回頭看卿掖,見卿掖青衫松弛,肩披灰白絨氅,雙手攏在袖中,面上始終淡笑,确實是一副磊落文人的氣質,不像武神自帶鋒利又沉重的氣場。
想到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他二哥。
他忽然發現,二哥以前看着一副病弱之态,好像多說幾句話都會沒力氣,而且二哥一直是陰陽嶽一處“景觀”,因一副比女子還柔美的長相招人議論,常有人趴在牆院上窺望,所以“紀二公子”遠近聞名
但如今看來,他二哥的“柔”并不是水中睡蓮,隻能供人觀賞姿态,他二哥更像一隻貓,就像祖母撿到那隻流浪貓,柔弱是表象,他那毛茸茸的皮囊下藏着銳利的爪子。
“楚衣怎麼了嗎?”紀慕人見紀楚衣一直望着自己,以為他有話要說。
紀楚衣尴尬地擺擺手,道:“沒事二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