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君惱羞成怒,倏地站起身,雙指一并,指着雨神道:“雨神,你在天界一向守禮,如今怎會被蕭歲溫買通,為他說話,口吐荒唐!!”
天君急火攻心,口中噴出一口血來,随即坐倒在玉座上。
四方武神從天而降,忙奔向天君。
其他神官站的遠,小聲議論着。
“這雨神說的是什麼意思,閻君讓出天君之位?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啊。”
“我看,雨神可能真的被閻君買通了,然後二人合力弄了個假的扶櫻殿下出來,天界要發生大事喽。”
“不見得,雨神從來不争不搶,他在天界身份尊貴,沒有理由去幫閻君,更何況雨神和天君可是親兄弟啊。”
議論聲越說越大,紀慕人本以為這個“謊言”是雨神的權宜之計,可看天君激動的樣子,又覺得事情并沒有這麼簡單。
他回頭看了一眼蕭歲溫,見蕭歲溫神情淡漠,但面色蒼白,就好像是受了驚吓,呆愣着不敢動的小孩,但蕭歲溫天性淡漠,無論如何都沒什麼表情,看上去好像始終很平靜似的。
紀慕人後退了兩步,抓住蕭歲溫的手,道:“歲溫,我們先回去。”
他拉着蕭歲溫轉身,身後卻有幾十個武神攔路,紀慕人眉心一凝,道:“我不想與各位發生沖突,還各位讓一讓。”
“攔住他們!”天君大喊一聲,“将蕭歲溫和扶櫻打入天牢!”
一衆武神聞言出劍,紀慕人凝神緊握奈河劍,并将蕭歲溫拉到身後,蕭歲溫雙眸忽地變成綠色,他一咧嘴,露出了兩顆獠牙,尖牙抵住了嘴唇。
“慢着。”雨神說話像一陣風,柔柔一吹,卻威力極佳,竟真讓所有人停住腳步。
雨神望着天君,如泉水般潤人心脾的聲音回蕩在太和殿:“我今日不想讓你徹底下不來台,讓人退下,放他們走。”
已經到這個節骨眼了,天君怎能示弱,要是放了他們,豈不證明雨神說的話是真的了。
天君一咬牙,道:“蕭歲溫傷我,圖謀不軌,為了天下生靈,本君有責任把他拘起來,扶櫻本就是天界罪犯,今日當然要一并關起來!”
“扶櫻不是已經被你下令殺死了嗎?”雨神微一歪頭,仰望天君,眉毛一挑,頗有挑釁的姿态,“看清楚了,站在這裡的是我兒,紀慕人。”
此時天界像忽然炸開了鍋,“我兒”兩個字像滾燙的開水嘩啦一聲淋在所有人身上,不少人發出尖喊。
大家越聽越糊塗。
紀慕人低下頭,喉間吞咽,他感覺到面頰發熱。
他很怕自己的身世被旁人議。
因為他一直是個“冒牌貨”,從前“天界太子”的身份是假,如今“雨神兒子”的身份當然也是假。
當他還是“紀慕人”這個紀府二公子時,他相信自己有父母,甚至相信禾娘是自己的母親,可是記憶恢複之後,他知道自己是扶櫻,而他本是一顆櫻樹幻化成的人,哪來的父母。
就算是雨神保存了他的殘魂,也不過是将他的魂魄養在了别人身體裡,然後誕下了他而已。
說白了,誕下他的人不過是一件滋養他的容器。
如果大家知道了,就會笑話他根本不是人,還會說他是一個搶占别人位置的小偷,偷别人的爹娘。
紀慕人覺得喉嚨很幹。
他很怕聽天君繼續說什麼,比如:“以前的扶櫻本就不是我兒子,如今的紀慕人也不可能是你兒子。”
紀慕人燥熱難耐,他無處安放的手忽然被蕭歲溫緊握,蕭歲溫的手是涼的,那股涼氣沿着手臂一直流向他的身體,紀慕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那是一股靈氣,真真切切流進他身體。
他倏地擡頭,見蕭歲溫眸子變得清澈,像冰藍的湖水,他從未在蕭歲溫眼眸裡看見過這樣的顔色。
伴随而來的就源源不斷的靈氣,清澈又純淨。
紀慕人一愣,“歲溫......”
這一聲過後,蕭歲溫的眸子恢複了正常,那股靈氣也瞬間消失,蕭歲溫與紀慕人并肩,柔聲道:“這裡太悶了,哥哥臉紅了,我給哥哥降降溫。”
紀慕人趕緊又低下頭,用手背摸了摸臉頰。
低頭時,餘光又瞥見蕭歲溫扭頭看着他,寵溺地笑了笑。
他知道,蕭歲溫實在安撫他的煩躁和焦慮。他平靜下來,擡頭對蕭歲溫笑了笑。
天君移眸看了一眼紀慕人的背影,又看向雨神,道:“你說他是你兒子?那他母親又是誰?”
這句話看似不重要,但問到了點子上,因為衆神官不關心别的,就好奇這樣的八卦,于是大家都安靜下來,豎着耳朵聽,好像方才說的“閻君讓出天君之位”這件事遠沒有“雨神的相好是誰”來的重要。
紀慕人微微擡眸,想到了身在冥界的禾娘。
雨神會怎麼介紹禾娘?
雨神平靜地道:“這孩子的母親,在人間。”
一瞬間四周又炸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