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的把江滅害死了。
若是父親母親知道,若是祖父祖母知道,他們會不會怪自己,會不會認為自己真的是個煞星,是個心腸歹毒的人。
蕭歲溫走着走着,眼淚就流出來了。
他擡手擦了擦眼角,這動作被白無常看在眼裡,白無常是個直腸子,問道:“您為何哭?”
蕭歲溫一邊擦眼淚,一邊道:“我哪裡哭了!我眼睛癢!”
白無常識趣的不再問,走了半天卻見蕭歲溫轉過頭,瞪着眼道:“小孩哭了一路,你也不管!?”
白無常一挑眉,想了想,道:“原來您小時候是這樣的性子,那我聽您的,再問一邊,您為何哭?”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歲溫豎起一根小短指,指着白無常,“你在笑話我!我跟你沒完!”
白無常嘴角微微一翹,解釋道:“我沒有笑話您的意思,您現在的身體大概有五歲,會反應您五歲時的性格,可以看出,您五歲時是個嘴硬的孩子。”
“你閉嘴!”蕭歲溫轉回頭,一路小跑起來,嘴裡叽裡咕噜還在罵着。
可蕭歲溫少年時開始就是冷漠的性子,與誰都不會多說幾句,白無常好奇起來,閻君是從什麼時候,變了性格的。
白無常跟在蕭歲溫後面快步走,邊走邊斜眼看蕭歲溫,“您罵人的這些話是哪裡學的?”
“我在人間學了什麼,你管得着嗎!”蕭歲溫跑的累,還不時跌撞幾步差點摔倒。
“人間。”白無常點點頭,“是人間的小孩吧,您小時候也和人間的小孩玩嗎?”
蕭歲溫怒道:“我怎麼可能和那幾個小孩玩!我根本不羨慕他們的風筝和草球,我不會和他們玩的!”
“原來如此。”
蕭歲溫這麼一路跑,也沒個目的地,隻是靠感覺瞎走,因為還沒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把江滅放入輪回。
一旦入了輪回,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腦袋混混沌沌的,心中煩暫不安,低頭橫沖直撞,終于還是撞到了人。
蕭歲溫人小,撞了别人反而自己仰身摔倒,手裡的魂差點飛出去。
那人急忙俯身,兩手抱住蕭歲溫,沒讓他後腦着地。
蕭歲溫本能地閉了眼,緊緊護着手裡東西,嘴裡還嚷嚷着:“你不長眼啊——”
“啊,對不住,小妹妹,沒傷着你吧?”
蕭歲溫一愣,心裡七上八下地睜開眼,就見紀慕人正扶着他,眼中關切。
蕭歲溫眼睛越睜越大,呆呆地道:“哥......哥哥”
原來蕭歲溫竟走到天子殿前來了,遇到剛從殿中出來的紀慕人。
白無常就站在一旁看着蕭歲溫,從有一種想隐身起來看戲的沖動,但雨神有令,他還是開了口,道:“正巧在這裡碰上殿下了,雨神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紀慕人剛換了衣服,身上還有熏衣檀香的香味,加上紀慕人本身櫻木的香氣,蕭歲溫一聞就覺得舒服,一舒服就犯困了,忽然感覺迷迷糊糊的站不穩,他眼眸半垂,左搖右晃,忽然臉貼在紀慕人腿上,一隻手抓着紀慕人衣擺,就這麼閉起眼睛。
紀慕人隻當對方是小孩,覺得這舉動可愛,于是摸着蕭歲溫的腦袋,問白無常道:“雨神有什麼事?和歲溫有關嗎?”
因為紀慕人記得,在天界時,雨神曾派人給蕭歲溫送了紙條,心想兩人關系似乎密切起來了。
白無常點點頭,又忽然搖了搖頭,指着蕭歲溫,道:“這小女童是雨神大人友人之女,想拜托您暫為照顧一下。”
紀慕人眨眨眼,低頭看了一眼嘴角帶笑,好像做起夢來了的蕭歲溫,他推脫道:“我不會帶孩子啊,真不好意思,還是請别人吧。”
“他不用您帶,他自己能帶自己。”白無常認為這句話沒什麼問題。
紀慕人其實隻是來冥界拿閻君令的,他換了身體回人間時忘記了閻君令,此時正着急趕回皇宮,于是就應下了:“我知道了,正好天君派人來說這今日會讓歲溫下來,我與歲溫換着照顧吧,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嗯?”白無常滿腦袋問号,閻君就在這,天君要讓哪個“歲溫”下來?
“叫......”
雨神也沒說過名字啊。
白無常眼珠子一轉,瞟到天子殿前一片血紅的彼岸花,于是脫口而出道:“小花。”
“小花。”紀慕人重複了一遍,就把蕭歲溫抱了起來,“我現在忙着回人間,我就把小花帶走了。”
紀慕人慌慌忙忙就走,也沒再問别的。
回人間的路上,紀慕人才注意到小花懷裡抱着一個殘魂,這殘魂非常小,紀慕人心想是不是什麼小動物死了,小花不舍,抱了魂魄來。
于是他将殘魂放到了自己的錦袋中。
回到人間時,國師忙着處理萬妖谷的事,不在宮裡,段攬月死了,如今住在東宮的是紀慕人。
紀慕人想把小花放在床榻上睡覺,剛一放下去,小花就醒了。
“啊,抱歉,把你弄醒了。”紀慕人手臂有點酸,他捏了捏手臂,忽然去翻錦袋,“對了,這是你的東西。”
他把殘魂拿出來,遞給小花。
小花一驚,道:“糟了!”
“怎麼——”
紀慕人話音未落,院中無夕就沖了進來:“殿下,閻君來了。”
“歲溫來了!”紀慕人扔下小花,轉身就跑出去。
小花愣愣站在原地,仔細想了想,忽然氣沖沖道:“狗天君,果然放了個傀儡來欺騙哥哥!”
小花卷起袖子,随手抱起桌上一個花瓶,像一隻兇煞小獸似的跺着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