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港市中心支起成片的霓虹,片場街口設滿大燈,恍若白晝,照的人影綽綽。
純白明亮的光吸引了夏夜特有的蛾群,數不清的飛蟲聚集在燈下,又生生把燈遮暗幾度。
“咔!過了。”
亂影幢幢中,賀言聲從階梯中段走下,對各位劇組的老師一一緻謝。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
“言聲,今天辛苦了。”
來人穿着幹練的套裝,正紅的唇脂給她提了不少氣色,整個人的狀态看着比起前幾個月要好得多。
賀言聲:“沒事,您也辛苦了。今天看您氣色好了不少,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琳姐瞅了他一眼:“你們這群臭小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我也要能休息才行啊。真心疼我就考慮考慮續約的事情,公司不會虧待你。”
琳姐是個beta,當時就是她挖的賀言聲,一帶将近十年。自從聽說賀言聲不打算續約後,公司和賀言聲的态度都讓她心累,人都憔悴了幾分。
她原先是抱胸站着看監視器,說到後半句才轉過臉看向賀言聲,明明語氣沒什麼起伏,那眼神卻帶着不明的情緒,似提點似克制,總讓人覺得她帶着不忍。
回複她的是一陣沉默,這類對話最近一年發生了太多次,雙方心意堅定,誰都不肯退一步。
《西沉》訓練組的彙報考核為期兩天,賀言聲考核排在第一波,結束後他落得一天假期。
假期……快要解約的藝人不配有這種東西。
他被安排參與同公司的師妹黎佳藝的新歌MV,趕在黎佳藝出道一周年那天發布。
按理來說,MV這種類型的工作并不符合他目前的市場價值,隻是他合約快要到期了,公司前三年的瘋狂壓榨,都沒能讓他在續約這一條上點頭。
最後這年公司改了策略開始對他放養,賀言聲一個炙手可熱的頂流藝人就這樣被丢在郊區影都,名曰培訓,實為流放。
所以在冷闆凳上呆了數月的賀言聲這會兒見到經紀人琳姐時,還奇怪了一番。
賀言聲嘴唇動了一下,還是沉默着沒有吭聲。
琳姐歎了口氣,目光落回監視器:“行了,收工了别走,待會一起去吃個飯。”
須臾間話音落了,那股莫名的不忍随之消失,仿佛一切都是錯覺。
“不了琳姐,劇組那邊就請了一天假,還得趕過去,我先走了。”
賀言聲拒絕了她的安排,跟片場的工作人員道謝道别,帶着助理很快離開。
黎佳藝的經紀人插兜摸過來,站在琳姐身邊看着賀言聲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他穿的人模狗樣兒,騷|包的噴了些古龍水,噙着笑跟琳姐搭話。
“啧啧啧,多好的一顆搖錢樹啊,你甘心嗎?”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是替你不值啊,十年隻留下了這一顆常青樹,就這麼放他走了?”
琳姐沉默片刻,藏在懷裡的手緊攥着,用力太大指節都泛着青白,她緩緩卸了力道,在返上來的麻脹中開口,聲音輕的仿佛說給自己聽。
“不會,當然不會。”
夏夜月光總是亮的,原本陰森晦暗的小路落在光裡,像是攏上了一層飄渺的薄紗,在一片朦胧中顯得柔和起來。
賀言聲披着這樣的光出現,輕紗薄影,像個谪仙人。
目标人物剛進入視野,羅小羅馬不停蹄沖過來,護送他坐上車:“哥,今天怎麼樣?累嗎?”
羅小羅是個beta,長得白白嫩嫩,身高勉勉強強,幹活勤勤懇懇,态度恭恭敬敬,除了有時候腦子不太好使,沒什麼大毛病。
IKNOW的成員剛開始分散工作時,公司就給他們配了助理,羅小羅是賀言聲的第一個助理,一用就是這麼些年。
剛在車上坐穩,羅小羅左手一個保溫杯,右手一個降溫貼,七手八腳給賀言聲塞東西,最後是眼看着他灌下一杯讓人舌根發苦的涼茶,才停下忙碌的手影将手機遞還給他,自己則縮在一旁狗腿地給大佬打扇。
當然,現代青年不用手搖扇。
羅小羅在小電扇的嗡麻聲裡嘟嘟囔囔,一想到這大半年公司對待他們的态度就忿忿不平。
“賀哥,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答應拍這個MV的,公司根本就是羞辱你嘛,之前還讓你拍戲同時錄了好幾個綜藝,生産隊的驢也沒這麼用的。”
賀言聲眼睫一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羅小羅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立馬又将手中的小風扇往人面前送了送。
“别怼着我吹,涼。”賀言聲把他拿着電風扇的手推回去,坐着往後靠了靠:“他們知道我不打算續約,隻能發展新人。這次一起合作黎佳藝新歌的MV,估計之後還要我發微博給她提人氣。”
人在面對自己人時話總會多些,圈子裡能被賀言聲劃分成自己人的沒幾個,論資排輩起來羅小羅能落得個嫡長子。
“氣死了!”羅小羅歪在座位上,繼續嘀咕:“IKNOW解散以後,你們都各忙各的,其他人走的時候也沒見公司這麼惡心啊,怎麼到你這兒公司就一副掉錢眼兒裡的樣子。”
羅小羅不知道腦補了什麼,把自己從椅背上鏟起來,手裡的小電扇瞬間變成麥克風。
“賀哥,其實我還挺想看到你們合體的,當年你們多火啊,要是再合體一次,内娛絕對炸翻了,首先熱搜頭條先循環個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