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知被賀言聲這句話弄得面紅耳赤,險些落荒而逃。
他有心轉移話題:“你……發生什麼事兒了?”
賀言聲的視線掠過印在浴簾上的影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語言在某個瞬間顯得無力又多餘。
壓抑身體的痛苦不斷侵蝕他的意志,他盡力穩住自己的語氣:“你成年了嗎?”
沈尋知不明白,下意識問:“和成不成年有什麼關系嗎?”
賀言聲聞言一頓,暗了眼神:“嗯,确實沒什麼關系。”
畢竟年齡從來不是規避傷害的防護。
“我房間有一個omega……”
水流聲不絕,賀言聲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總有一種在帶壞小朋友的罪惡感,他盡量挑了柔和的詞來叙述事實:“她……身體不太舒服,我也受了些影響。”
光是聽見前半句,沈尋知的下巴就快驚掉了,步南要是知道他前前前前牆頭脫單了,不得哭個三天三夜?
可轉念一想,賀言聲現在的狀态好像很抗拒,難道是私生悄悄摸進來了?
但這是舅舅劇組的酒店啊,安保很好的,不該出現這種情況啊。
水流聲裡,他忽然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那她現在……”
“她沒事,我給她打了抑制劑。”
雖然沈尋知話沒說完,賀言聲也能大概猜到,如果把發情的Omega丢在一邊任其自生自滅,會出事的。
無論是腺體受損還是吸引來别的alpha,對Omega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賀言聲才更恨。為什麼會那些人能這麼歹毒。
抑制劑和冰水将身體的燥熱慢慢壓了下去,高熱後的酸痛漸顯,賀言聲全身仿佛被滾燙岩漿觸及冰原急速冷卻形成的枷鎖禁锢住,每一寸血肉都不得自由。
Alpha全身濕透躺在水裡,沈尋知覺得再同他共處一室确實是不太妥,所幸浴室裡毛巾浴衣等換洗之物一應俱全,他也放心留下賀言聲一個人。
他僵着身子起身,還給了彼此一個很體面的理由:“你先在這兒緩一下,有事就叫我,我出去看看我的貓。”
那隻銀虎斑亦不負所托,在浴室門口叫嚷不停,生生營造出一種被主人抛棄的悲壯氛圍。
臨出門時,他擔心賀言聲出現什麼意外自己聽不見,便沒将浴室的門關上,是以那一聲聲貓叫也悉數進了賀言聲的耳朵。
斷斷續續的貓叫溫和可人,莫名轉移了些他的注意力,難挨的痛變得能挨了些。
酒店的房間裡沒有鐘表,缺少時針的滴答聲,人能感知時間在流失,但不知已過幾何,等到天色完全暗了,弦月高高挂起,賀言聲依舊沒有動靜。
期間沈尋知略帶擔憂地往浴室方向看了幾次,他不知道冷水中的活人會不會出現意外,内心掙紮了許久,還是走進浴室看了一眼。
浴室的門一直開着,房間内壁沒什麼水汽。
浴簾沒有完全展開,堆積的布料正好擋住了賀言聲的臉,搭在浴缸上的手,指節泛白,隐隐透出的青筋與分明的掌骨糾纏着,指節上的小痣很熟悉,不止一次在步南分享的視頻中見過。
沈尋知在門口停了一瞬,時間很短,大約隻有兩秒,随後便擡步走了進去。
浴室并不大,兩步路就到了浴簾前,他輕手輕腳掀起浴簾,露出賀言聲俊氣的面容。
他閉着眼,毫無動靜。
沈尋知:“……”
是不是也對我太放心了……
這浴缸對賀言聲來說有些小了,他半倚在裡面,雙腳已然碰到了另一頭的缸壁,整個浴缸被塞得滿滿的,顯得裡面的人有些憋屈。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沈尋知不用擔心賀言聲會滑入浴缸淹死。
浴缸中的人雖然閉着眼,但休息的并不踏實,額頭細密的汗珠沁起一片,眉頭緊促恨不得夾死一隻蒼蠅,平時好看的唇此刻泛着白,明明躺在水裡,唇面卻多了好幾處裂痕,嘴皮幹枯翹起。
沈尋知看着看着,鬼使神差伸出手向那人的鼻下探去,溫熱的呼吸輕掃指尖,宣告着來自于活人的生氣。
确認人還活着,沈尋知才站起身,他把浴袍挪得離賀言聲近些,輕手輕腳走出去。
他不确定賀言聲是不是睡着了,不也想試着叫他,若是他清醒過來還得勉強吊着精神跟自己搭話。
那太辛苦了,他不忍心。
沈尋知沒有回到卧房休息,而是披了條毯子,把畫架展開,打算坐下畫點什麼。
雖然暫時确定賀言聲不會挂在浴室裡,但自己心也沒這麼大跑去睡覺,而且就算睡估計也睡不踏實,索性熬一會兒。
每次他作畫的時候,管家也會出奇的安靜,什麼打翻畫具、貓毛染色的情況從未有過,乖巧的像個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