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知:不好意思剛看到消息,謝謝賀老師的殺青禮物,我很喜歡,也祝你接下來的戲拍攝順利,以後片約不斷,繼續大紅大紫。]
他稍微糾結了一下,還是在後面補了一張[小貓咪的肯定.jpg],他有用表情包的習慣,這種時候如果不發一張,可能會比發了更顯刻意。
眩暈感混雜着惡心漸漸升起,暈車的人還敢在行駛中的車裡看手機簡直膽大妄為,他将手機摁熄,閉上眼睛強制自己進入睡眠。
這段日子算是告一段落了,以後又是全新的生活。
可沈尋知忽略了一點,如果賀言聲什麼都沒發現,按照常人的邏輯他至少會問一句“剛剛怎麼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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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沈尋知待在自己房間補着前兩天答應粉絲的畫,哪怕是虛拟債務,隻要欠了就得趕快還。這是他和步南說好的,晚上先回自己家休整一下,把行李箱裡的衣服換換,第二天再去步南家玩。
這次的創作并不順利,每回畫着畫着,筆下的人物就不對勁了。哪怕是一雙眼睛,一隻手,或者隻是一個塗塗描描的大緻輪廓,都會不受控制得向賀言聲接近,貓貓拟人的眼神是賀言聲,表情是賀言聲,體态是賀言聲,他畫的每一個細節,都是賀言聲。
明明他的畫和之前差不多,但庸人自擾的沈尋知總會從這幅畫裡看到賀言聲的影子,看得他心煩,也看得他心慌。
他以為時間會是最好的褪色劑,離開劇組,不再看見那個人,不再跟那個人接觸,所有萌生的悸動都會像春日裡的雪水自然而然地消散。可沒有人告訴過他,當一件東西愛而不得時,離那東西越遠,人心裡的欲望就越大。
褪色劑過了期,失了效,變成滋養的肥料、執念的溫床。
苦澀和煩悶侵吞着他的理智,殘忍地嘲笑他真是蠢啊,沈尋知突然想到萬念成口中那位攝影師朋友,就算變成畫家又怎麼樣呢?他下不了筆的。
缪斯之神好像離他遠去了,他清空畫層,将手裡的筆丢到一邊,心煩意亂不是畫畫的好時機。微信提示音突然連環響起,數量多得仿佛奏了一首歌。
沈尋知拿起手機一看,是步南。
步南給他發了足足69條消息,沈尋知吓了一跳,點進去看發現絕大多數都是照片。
步南将這一趟片場之行拍到的所有他覺得過關的照片,都給沈尋知發了一份。有風景,有沈尋知,有他們的合影,還有賀言聲……
[指南針:知知,小步來做攝影分享了!壓制分享欲實在是太難了,真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的這些照片和簽名啊!我已經篩選過了,删到最後還留存的照片都給你啦!好困,先睡了!明天記得來找我哦!]
沈尋知把步南發來的圖片一張一張看過去,每次滑到有賀言聲的部分,他都會停下來兩秒,下意識分析這張和上一張的神情有什麼不同。
某個瞬間沈尋知有些後悔,當時在休息間為什麼沒有拍一張賀言聲的睡顔呢?
或許将美好定格,是每位藝術家都渴望的事情。
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大概知道自己要畫什麼了。沈尋知把自己扔掉的畫筆拾起來,打開畫闆,在筆尖摩擦的沙沙聲中勾勒線條。
三個多小時後,known太太發布了新的微博,剛出爐的貓貓拟人圖殺進大衆的視野裡。
圖中的人物還是一頭白發,頭頂支着銀虎紋貓耳,這次他穿着的衣服和往日畫裡的風格不太一樣,以前的管家拟人都以矜貴、優雅為主,這一次多了些華麗、野性。
他那身衣服應是出席重要場合才會穿的重工禮服,濃墨般的黑緞上是墨線和金絲繡的花紋,裡襯、領帶、馬甲、外套配上胸口兩條橫墜的鍊子,尊貴得像晚宴的主角。但披上扣于左肩的玄色鬥篷,又像是暗夜裡走出來的騎士。
人物右手扯掉眼睛上的布條,淩厲深邃的綠眸在黑夜與光影的糾纏中閃着幽靜的高光,分不清是燈還是月的韶光傾瀉下來,落在發梢、臉側和肩頭,人物輪廓幾乎透明,畫面明暗對比強烈。
黑與白,夜與亮,視覺矛盾全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時,就變成了它的特殊性……
畫作剛發上去就受到了廣大粉絲的熱烈吹捧,所有人都湧到那幅畫的評論區下,一句又一句重複着他們誇了多次的話語:古希臘掌管光影的神!
沈尋知畫了和樓奚那套完全相反的禮服,整幅圖用了大量的黑,唯一的白色是人物的臉和發。寶石比樓奚的珍珠配飾更昂貴,黑金比照片裡的白金配色更吸睛。
其實這套禮服從設計到配飾,都跟樓奚出鏡的那套完全不一樣,但人們隻要見過那身衣服,大概都會在看到這幅圖的第一時間想起展維。
對沈尋知來說……是想起賀言聲……
畫完這幅畫,他似乎跟自己達成了某種和解。
他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人而已,繼續喜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賀言聲很優秀,喜歡他很正常,心動是自己的事情,最後沒有結果也是自己的事情。
既然戒斷無效,或許脫敏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