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酒社?”沈尋知和步南接過報名表,下意識重複一句,又面帶尴尬地跟人解釋,“可我們不擅長喝酒。”
姚楊悅揮着手裡的單子,嘴角微微揚起:“不用會,我們不強制社團成員喝酒的,隻是學習調酒原理和技巧,感興趣的話要不要報個名?我們在這一上午了,你們可是我們接待的第一批新生,如果加入的話,可以得到社長精心準備的小禮物哦。”
步南假笑了一下,借着報名表擋住嘴,悄悄跟沈尋知吐槽:“有那個什麼老宋杵在這裡,誰家新生敢過來啊。”
“咳,”沈尋知輕輕戳了一下步南:“我們看看吧。”
姚楊悅自然歡迎:“好,我跟你們大緻介紹一下。我們調酒社比較輕松,大概一個月分享一種酒的調制方式,不用湊一塊學,會以網課形式上傳。等每年換屆的時候,差不多能正好湊夠十種。平時我們也不怎麼組織活動,社團迎新的時候全員到齊一下就好。另外,各類調酒比賽……有意向的社員自主報名參加,不拿獎沒事,萬一拿了獎,根據獎制高低,社團可以向上申請給你們報銷路費。如果想進來混個學分的話,學好那十種酒就可以了。”
姚楊悅洋洋灑灑說了一堆,步南給沈尋知遞了個眼神:聽起來,怎麼像騙子?
沈尋知用眼神回複,恍恍惚惚眨了四下:我也覺得。
步南開口發問:“那個,社長,參加調酒社有多少學分啊?”
“不高,0.6,學生會他們是1分。”
沈尋知和步南對視一眼:這個聽起來倒是挺合理的。
“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姚楊悅又補充道,“一定要尊重手裡的酒哦,學過關了再上手調,一直不過關的話就隻把十種酒的配方背下來也行,本社長是個酒蒙子,如果你們調出來的酒不好喝,社長是會打人的喲。另外,如果有人借着酒勁調戲我們社團成員,社長也是會打人的喲。”
後面兩句話,姚楊悅是笑着說的,但不知為何那笑容落在眼裡讓人遍體生寒,笑裡藏刀這個詞仿佛具象化了。沈尋知和步南下意識吞了一口唾沫,也面露尴尬地回笑了一下。
科普結束,姚楊悅立刻追問:“怎麼樣?學弟們?加入嗎?”
沈尋知忍不住向她确認:“咳,這麼自由民主是真的嗎?我真不會喝酒,而且課表非常滿,時間不算充裕。”
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姚楊悅眉頭微蹙,笃定地點頭:“當然,我社團的意義在于培養興趣、挖掘同好,把你們天天抓過來開完大會開小會的幹嘛?我很忙的。放心,調酒社絕對正規,我們學院鄭教授的名言就是‘搞藝術的,不喝點沒靈感。’作為他的親傳弟子,我,很贊同。”
調酒社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幾乎是隻要加入就有學分可拿,雖然學分比參加學生會要低一些,但是大一新生都有學校發的講座票,多聽聽講座也能刷學分,加上四六級考試湊一湊,畢業的輔助加分差不多就夠了。
兩人做好決定,在申請表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姚楊悅表示非常歡迎,當即拿出手機讓他們加群:“等招新結束,迎新會的具體時間我會在群裡通知,這是咱們社團一年一次人最齊的時候,一定要來哦,别緊張,社員們都很友好,保持随性,做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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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通往見港市分化研究院腺體專科附屬醫院的高架橋堵得水洩不通,每回遇上早高峰,十分鐘的路程硬是能開出半個多小時。
賀言聲坐在車裡,再次嘗試着給林蒁發了一個“。”,消息發出去的瞬間紅色感歎号立即彈出,代表林蒁還是沒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的冰冷事實。
他剛殺青,離組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醫院找林蒁。車剛停穩,賀言聲拉開車門,帶上帽子、口罩就混入了人群中,直奔六樓腺體科值班休息室,在門口成功逮到了準備下班的林大主任。
“沈尋知分化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賀言聲開門見山,黑白分明的雙眼直勾勾盯着他,凝固的眼神看不清情緒,宛若蟄伏于風吹草動中的狼,隻等獵物自己漏出馬腳。
他馬上要趕去帝都見另一位導演,接下來還有很久之前就談好的其他工作,見林蒁都是擠出來的時間,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誤。
正閉着眼睛活動頸椎的林蒁一下子就被砸醒了,他還維持着手扶脖頸的動作,硬是靠三十多年練就的大心髒穩住表情管理,反客為主道:“什麼什麼問題?你大早上的突然殺過來是發的什麼瘋。”
賀言聲:“我時間不多,具體情況隻能問你,你給他開的是Omega強效抑制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你怎麼會給他開這個?”
林蒁大聲反駁:“啧,你說強效就強效啊,你看見了?你懂藥嗎?沒事兒就讓開,我趕着下班。”
賀言聲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并沒有給予任何回複,林蒁最煩被人這麼盯着,一把推開他,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溫熱的液體吞下肚,才覺得屋内窒息的空氣重新流通起來。
賀言聲冷冰冰追了一句:“本來不确定的,現在确定了。”
當時沈尋知撿走的藥管很眼熟,幾乎和母親給的強效抑制劑一模一樣,賀言聲絕對不會看錯。當時開門見到對方,沈尋知錯愕的表情和走廊裡絲絲縷縷的雪花信息素騙不了人,他發|情了,還用了那個藥。
Omega結合熱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但為什麼要用強效抑制劑?猛藥向來不會對身體有益,如果還有别的方法,任何醫生都不會選擇給剛分化的患者開這種東西。
隻有一個解釋,沈尋知分化以後不知出了問題,而一般的抑制劑,可能控制不住他的發|情期。
獨角戲般的猜想到這裡,賀言聲有些坐不住了,當時就跟林蒁發去消息,結果收到了紅色感歎号的拉黑提醒,而沈尋知已經殺青離組,賀言聲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問這種私密的問題。
不得解的疑惑揣在心裡,跟着他拍完了半部電影,忍到殺青後他連夜離組,為的就是能夠在坐上去帝都的飛機前,跟林蒁見上一面,當面問清楚。
“你!”情緒是理智的催命符,林蒁把水杯往桌上一砸,看樣子噎得不輕,直接回怼,“不管怎麼說,這是我和患者之間的事情,我沒有義務、也沒有權利告訴你,如果你真想知道,自己去問他。”
怼完人見賀言聲沒反應,林蒁回頭看了他一眼,隻見賀言聲站在那兒,表情有些微妙,林大主任瞬間挑起眉毛,端起保溫杯吹散杯口飄着的幾顆枸杞,在熱氣蒸騰中揶揄道:“噢~當事人那邊不方便,所以想在我這兒下手?啧啧啧,我該說你小子聰明呢,還是有心機呢。”
賀言聲望着他這“小人得志”的樣子,腦子裡倏然閃過一個念頭,他運了一口氣,放出直擊心靈的絕招:“你是因為沈尋知的事情,把我微信拉黑的?”
“咳咳咳!!”林蒁差點被一口熱水嗆死,真是百密一疏啊,當時答應沈尋知要保密,憋着一肚子不爽,怎麼看賀言聲這個臭小子都不順眼,幹脆給人拉黑了,結果現在反而因為這個暴露了。
向來巧舌如簧、語氣陰陽的林大主任啞了火,在心裡暗罵自己多此一舉的豬隊友操作。
他嘴硬死撐:“拉黑個微信而已,不想讓你看見我朋友圈不行啊?!嫌你煩。你有事兒不會打電話嗎?!非得微信。”
賀言聲語氣冷漠:“我沒存你号碼。”
林蒁:……
賀言聲把沉默是金的林蒁丢到一邊接着分析:“他分化出了問題,你卻要把我拉黑,你們倆都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為什麼?難道……他的病和我有關系。”
這句話最後的落點平靜得像在陳述,仿佛已經笃定了事實就是這樣。林蒁站在原地微張着嘴,瞳孔都在痙攣,準确诠釋了被雷劈後又極力掩蓋是什麼樣子。
這幅模樣落在眼裡,賀言聲心裡便有了數:“謝謝你的回答。”
沒有半刻遲疑,得到想要的答案賀言聲轉身就走,長腿一邁走路都帶着風,林蒁像是才反應過來,猛地扣上手裡的保溫杯蓋子大喊一句:“我說什麼了我!!”
然後小聲地罵罵咧咧:臭小子,腦筋轉這快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