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也分不清從哪一秒開始的……

等回過神來，沈尋知已經被賀言聲抵在門闆前擁吻了很久很久。

于此刻而言，世上所有話語都顯得貧乏寡淡，唯有炙熱的吻能夠傳達萬分之一的久别傷、相思苦。

他們彼此交換呼吸，同氧氣争奪自己的戀人。

“你不是走了嗎？”

沈尋知在混亂的喘|息中開口，每個字音都支離破碎，最後被結結實實地堵回氣管。

賀言聲發狠似的啃了兩下，攪得沈尋知退無可退，他在縫隙中回道：“你還在這兒，我怎麼走。”

冰冷堅硬的門闆不是好去處，他們從玄關轉到餐桌，又從餐桌倒上沙發，才像找到了絕佳之所，吻得忘乎所以。

深秋的月色清潔高寒，與屋内發生的一切截然相反。

直到兩人都缺了氧，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海風裹着冰雪在空中肆虐成疾，早已麻木的嘴唇才漸漸分開，換成更緊密、更溫暖的擁抱繼續相貼。

吻能奪走人的理智，情緒也可以。

剛剛回來的路上沈尋知已經崩盤過一次，此時他捏着袖口，用力回抱賀言聲，将身上的Alpha死死鎖在自己懷裡，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

沈尋知：“賀言聲，我好想你。”

前三個字冒出來時，無盡的難過在心底炸開，霸道又蠻橫地在他眼前蒙上了一層揭不開、去不掉的水霧，連同剩餘的四個字滾落而下，在眼角烙出溫熱的水痕。

他不是不知道痛，他痛得快死掉了。

看他這副模樣，賀言聲隻能緊緊将他摟在懷裡，心髒像被浸進鹽水裡一樣難捱。

他想說[我知道]、[我也是]、[對不起]，可這個瞬間什麼也說不出來。

最終賀言聲喉結輕滾，含混又顫抖的聲音響起，那句在心裡打磨千萬次、卻甚少表露的話，再次冒了出來：“我愛你”。

相擁持續了好幾分鐘，兩人都一聲不吭，隻有沈尋知吸鼻子的動靜。

冷靜下來的小雪花覺得有些丢臉，最初的一滴淚是情緒上頭，本來宣洩完也就完了，但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哭了這件事後，難受又轉變成懊惱和不甘，怨憤自己不争氣，眼淚越泌越多，整個世界就沒清晰過，還弄堵了鼻子。

後來要不是賀言聲發現這樣躺着他沒法兒呼吸，趕緊将人扶着坐起身來，依着沈尋知的性子，他能把自己憋暈過去。

賀言聲用最快的速度開了瓶水，遞給他的同時重新把人攬在懷裡，生怕稍微多耽誤一秒，陪在他身邊的時間就少一刻。

沈尋知接過來喝一口，兩人都默契地不提方才的插曲，他緩了一會兒，繼續問：“你不是跟着李導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賀言聲：“是走了，但隻是送他回酒店，醉成這樣也上不了飛機。把人交到他助理手上，我就直接過來找你了。本來還想問你住哪個房間的，結果挺幸運，先碰上你了。”

沈尋知：“你之前就計劃好了要在殺青宴我驚喜嗎？”

賀言聲搓着他的耳垂，耐心解釋：“沒有，原本真沒時間過來的。可之前定的一個演員出了點事，要換掉，李導才有空跟我一塊兒過來捧場。”

劇組定好的演員突然換角，任誰都嗅得出來有瓜味，沈尋知也不能免俗：“換演員？之前那個罷演了嗎？”

賀言聲：“不是。盧丹悅離婚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這是步南那天激情澎湃給他轉播的熱搜第一，沈尋知還有印象，步南誇名字裡有“悅”字兒的人帥來着。

他沖賀言聲點點頭。

賀言聲：“我們組裡那個原定演員，就是盧丹悅前夫的出軌對象。他還沒進組，片方覺得繼續用他有風險，就把人給換了。其實他戲份不多，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多合适的演員，以前的那些備選都去了其他項目，時間上也調不開，而且現在拍攝的戲份還用不上那個角色，估計最早也得明年年初轉場以後，還有一兩個月可以選角。不過我覺得這個問題解決起來也快，能在李導片子裡露個臉的機會，應該挺誘人的，到各個電影學院裡淘一淘，總能找到條件符合又不嫌角色小的潛力股。怕就怕誰都想來插一腳，那就得比誰背景大，誰關系強，聽說不少資方都帶着人來要見李導，李導偏要跑到這跟他沒什麼關系的殺青宴，大概有一半是想來躲清靜。”

賀言聲很少一下子說這麼多話，沈尋知盯着他看了很久，也不出聲。

賀言聲跟他對視了好幾眼，沒繃住笑了出來：“怎麼了小雪花，我臉上有東西？”

“你黑了，也瘦了。頭發比上次見你短了點。”

“拍戲的地方紫外線比較強，我也不像我們小雪花曬不黑。”賀言聲頓了頓，改口道，“不對，小雪花一曬就化了。”

“這個笑話好冷，賀老師哄人的技能沒點滿啊。”沈尋知放下水瓶，整個人縮到賀言聲懷裡，閉眼道，“但是能見到你就很好了。真的很好。”

賀言聲心下一動，用臉頰輕蹭着沈尋知的頭發：“這句話，我也同樣送給你。你應該是明天走吧，幾點？”

提起這個，沈尋知有些失落：“十點半的飛機，差不多吃個早餐就出門了。你呢？”

“下午四點。”賀言聲拿着手機，給小羅發了一條消息，然後補充，“明天我去給你送機，順便約個早餐？”

沈尋知疑惑：“你下午四點的飛機，咱倆不是一個時間啊。”

賀言聲：“嗯。但是我可以把你送走以後，在機場等到登機。”

沈尋知倏地頓住了，從賀言聲胸口支起來，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你……”

“沒事，李導那邊有工作人員，也有小羅，我隻是提前一步去機場，沒關系。去送機，就能跟你多呆一會兒，我想要的是這個。”賀言聲捏着沈尋知的臉，似讨饒似撒嬌，“沈老師不要拒絕我，我把我的計劃提前告訴你，是因為我希望你從今晚就開始高興。”

沈尋知脊背有些緊繃，他不知道要怎麼放松下來。

所有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今晚殺青宴開始前自己說過那句的話，賀言聲聽進去了，刻在了心裡。

綿長的呼吸撐過幾輪，他才開口：“好。”

-

第二天一早，兩人在酒店吃了早餐。

羅小羅昨晚就收到吩咐，坐在車裡待命，随時等着自家老大帶着人上車，然後一腳油門送到機場。

沈尋知跟賀言聲分開走，先一步下車進了貴賓樓，現在才九點，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半小時，不用自己打印飛機牌、托運行李，甚至安檢都不怎麼排隊，滿打滿算登機前還能跟賀言聲呆上至少一小時。

他在貴賓室裡挑了一個隐蔽又靠窗的沙發，窩在角落裡正準備給賀言聲發消息，左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沈尋知擡眼看去，黎佳藝穿着白色毛絨外套，淺色闊腿牛仔褲，戴了一頂粉白相間的搖粒絨漁夫帽，長卷發披了滿背，五官就漏了一雙眼睛，正笑盈盈地盯着他。

黎佳藝：“真是你啊！好巧！你怎麼在這兒？！”

沈尋知大腦一片空白，三個字幹巴巴地跳出來：“等飛機。”

“寶寶們，你們看我在機場撿到了誰，哈哈哈哈哈。”

黎佳藝舉着手機往這邊一轉，沈尋知正好被框進鏡頭，他慌了一瞬：“你在直播嗎？”

“誰家好人天天直播啊，我這是錄vlog！”黎佳藝收起手機，坐到他身邊，“剛剛你從我休息室門口路過我就覺得像，沒想到還真是你，你飛哪兒？”

沈尋知：“帝都。”

黎佳藝：“好巧！我也是！你幾點啊？”

說着黎佳藝就伸脖子看了一眼沈尋知的登機牌，沈尋知默默讓了讓，攤給她看：“十點半。”

看清時間和座位，黎佳藝驚喜道：“你就位置就在我前面诶！待會上飛機，你跟我助理換個座吧，咱倆坐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