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師心虛目移,說:“Say Hello。大概是寫暗戀的。”
他講英文的時候總有種好聽的調調,是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青澀又青春的嗓音。不是那種散裝的中式英語,但要說有多标準,其實并沒有。
應拂雪聽得入迷,想讓柳言師再講一次,但如果他真的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柳言師會罵他是神經病吧。
一定會的。
應拂雪眼睛順着耳機線看到柳言師領口。借着燈光,應拂雪看到清爽的白襯衫領口上,是一截同樣細膩的脖子。脖子與領口|交接處,若隐若現露出一點點紅色的痕迹。
是咬痕,他這個藥草精咬的。
應拂雪呼吸放輕了。
他記得,這裡他沒敢咬太狠,因而沒有留下牙印,僅僅叼着皮|肉,慢慢地磨。脖頸在唇齒間的感覺有些奇妙,口感大概就像在咬銀魚莼菜羹裡滑滑的莼菜,鮮味從牙齒到舌尖爆開。但是莼菜咬着咬着,要麼被咬爛了,要麼順着舌頭滑到喉嚨裡,柳言師卻不會。
那個時候柳言師沒什麼意識,被咬了也隻會哼哼幾句,用手推他,卻推不開。磨得痛了,柳言師哼不出來,就會不舒服地窩在他懷裡掉眼淚。
那個時候的柳言師嘴裡隻能發出一點語氣詞,乖得不行;應拂雪想,如果柳言師當時有意識,一定會罵他。
“你是狗嗎”
就像這樣。應拂雪甚至能想象出語氣。
脖子上那點紅痕還沒消,應拂雪記得當時是咬破皮了的。磨在襯衫領口的地方,一定很疼。
還好買藥的時候,他還順便買了一點創可貼。
應拂雪于是又一次站住了。
柳言師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你幹嘛?”
應拂雪把傘遞給他,說:“你先幫我舉一下。”
雖然不知道這個神經病又要搞什麼鬼,柳言師還是接過傘柄了。傘柄上還有應拂雪殘存的體溫,柳言師不自在翹翹手指頭。
那天晚上,應拂雪扣着他手指的時候,比現在要燙。
一陣風吹過,帶點雨水,柳言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應拂雪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什麼也沒說。
耳機裡,洋人小曲溫和又輕緩。
“Would he let me borrow his old winner coat”
柳言師拉了拉外套邊緣,小聲道:“……謝謝。”
這不是什麼舊冬衣,這隻是一件外套。
同樣帶着應拂雪的體溫,還有應拂雪身上那份令他忍不住多聞的木質香氣。
像置身于雨後微濕的森林,并不濃烈,氣味自然又清新,很容易讓人上頭的味道。柳言師想,室友哥真的很有品。
難道這就是富二代嗎?不過同樣是富二代的殷豫,好像隻是一個傻逼二次元。
柳言師多吸了幾口。
大晚上的,又是夜雨,空氣裡但凡有一些躁動,就會十分明顯。
應拂雪不知從哪掏出一枚風格可愛的創可貼。柳言師不明白這家夥到底要幹什麼,隻好僵硬着身體舉傘,問:“你這是……”
下一秒,柳言師眼熱很久的那隻手,放到了他脖頸上。
柳言師:“……”
應拂雪輕輕撥開襯衫領口。感受手下鮮活溫熱還在跳動的脖子,應拂雪忍不住摩挲了幾下喉結。
創可貼被他撕開,按在紅痕的地方。湊近看了,這點傷處被襯衫領口磨得有點腫。可能襯衫質量也不是很好,磨得就更厲害了。
手底下這截脖頸很細,細到一隻手就能握住,一隻手就能輕易擰斷,也不會有多費力。
看吧,人就是這麼脆弱又漂亮的生物。
應拂雪創可貼貼得細緻,柳言師甚至能感受到脖頸間噴灑的溫熱氣息,和那天晚上比起來,沒有那麼急促,似乎還特意放輕了呼吸。
創可貼粘在皮膚上,不是很悶。柳言師想,這個創可貼還挺透氣。
好評。
創可貼已經貼好了,灑在他脖子上的呼吸卻沒有撤走。柳言師脖頸微僵,問:“好、好了吧?”
感受手下聲帶的震顫,應拂雪又偷偷蜷着手指,碰了幾下。碰完,他撤回手指,似乎意猶未盡:“好了。”
“謝、謝謝。”
柳言師把傘遞過去,心想怎麼回事。
為什麼應拂雪要給他貼創可貼?
柳言師想了半天,想明白了:應該是因為通感。
他脖子被咬破了,磨着有點疼;而這種感覺,應拂雪脖子上也會有。
他覺得無所謂,然而人家大少爺金貴,就像豌豆公主,這點程度一定會覺得不舒服。
所以才會給他貼創可貼。
一定是這樣的,柳言師想。
應拂雪想到這人用藤蔓捆住那個胖家夥時,不屑又嚣張的樣子。
看起來有點混,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那樣。
但是怎麼樣都很可愛。
柳言師背着手,聽耳機裡傳來的洋人小曲,心裡卻在想另一件事。
應拂雪知道他送小花的事情,還送喝醉的人回去,絕對不是經過。
可是應拂雪既然想要小花,為什麼當時不朝他要,反而回頭過來找他呢?
柳言師有點想不通。
對了。
兩人有通感。應拂雪送他回去,可能純粹是覺得公交車太颠。他如果坐公交車,這種感覺應拂雪也會有。
為了防止這種感覺帶來困擾,應拂雪才會選擇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