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對這個案子有什麼别的想法,可以直說。”電話另一頭,溫準聲音淡淡的,“我們這裡,也沒那麼不好說話。”
“呃……”沒開燈的屋子裡,飛碟淩空蹿上來,左右溜達,在林昭肩頭抓抓撓撓。林昭拍了拍示意它暫時安靜,坐下在床墊上彈了彈:“溫科,這個事情,我可以解釋的。”
“幾點了你解釋?”溫準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口吻,“明天再說。”
林昭揣摩了下,覺得好說話就是不好說話,明天再說,估計就是今天一定要講清楚。他大膽開麥:“能幫我占個位,約個能力檢測嗎。按照風險級标準來,最全面的那種。”
溫準沒說話,也沒掐線。這是個好兆頭,林昭趕忙又道:“越快越好,明天更好。……拖久了,對你們的影響也不好。”
“你還關心這呢。”溫準微哂,語氣一絲嘲諷,“你這手機接上信号還挺不容易。還藏了什麼?我一并聽了。”
自救人新聞見報後,超管局就被兩邊家長點爆了,壓力給到了溫準這邊。林昭先斬後奏一頓操作,對着他一路裝死到這會兒,确實問心有愧,但,不多。
林昭:“就那個……‘黑翼聯盟’。以前聽你提起過,說想找他們聊聊。現在還有這需求嗎?”
“……确定弄清楚了?”溫準皺起眉頭,兩指揪着煙屁股反扭在玻璃缸裡頭,重重轉了兩下,“這種事兒,一點兒不能錯的知道嗎。”
林昭說的這個“黑翼聯盟”,是大概一年前現身在網路上的匿名組織。整個網站就孤零零一個留言闆頁面,憑心情承接一些找貓、抓出軌之類的委托,收取小額的費用,據說主要用于維持服務器的日常運轉。
超能力熱興起後,這種一時上腦湊堆搞起來的民間正義組織不少,黑翼聯盟是其中普通一個,起初沒引起什麼人關注。
落入超管局的視野,是因年初時陸續有幾個濫用異能開課外班行騙的跑去自首,問訊中說自己頻頻撞鬼受不了才來投案,官方順藤摸瓜良久,才定位到黑翼聯盟這個網站。
綜合各種信息,超管局推斷這個網站管理人很可能就在東璞港。但網站服務器架設在境外,保密手段也無懈可擊,監視了一段時間,見人沒做壞事,超管局睜一眼閉一眼地由他去了。
但,始終都存了招安收編的心。
大趨勢上看,覺醒異能的市民數量一直在穩步增加,今年以來又呈現出一個小爆發勢頭。犯罪事件雖還能壓制在低水平範圍,但已逐漸表現出弱關聯、無邏輯、手法難以解釋的特點。
比如上一回,雲缦嘉華酒店發生的美術品盜竊案——
依據蜘蛛人信箱中一封預測地質事故的郵件,超管局定位到了某位地震局的普通員工。但這名員工和蜘蛛人并不認識,生活中也沒有交集。甚至于怎麼發出這封郵件的,他都沒有一點記憶。
手法無從考證,動機根本不存在。好不容易摸到“共犯”,幕後是誰在操作,卻又無迹可尋。
要對付異能者,就得靠更多的異能者——這一觀點在實踐中,逐步地被普遍接受。超管局需要在民間插下眼睛,搭建起能調動異能者力量的網絡。“黑翼聯盟”這樣悄然散布在人群當中,仿佛傳說中的朝陽區民衆一樣的民間情報組織,就成了他們首先想要發展的群體。
電話掐線,林昭放下手機,片刻出神。
熒熒亮着的屏幕上,最近不久下載的“哔哩打人”APP赫然在列。黑底圖标,上頭以白色塗鴉筆刷揮了個狂野的“X”。
拿遠一看,可不就是兩片展開的翅膀。
唯恐别人察覺不到似的。
“——我把我自己送給你。”
魚珠巷口,生着一株參天的古槐。夜色流離,繁茂枝葉間,白花結蕊垂縧。
“我跟你去超管局。”濃蔭樹下,桑士桢言之鑿鑿,“就當還你的禮物。不許說不要。”
“其實,也不是沒有别的辦法……”林昭一句話沒說完,桑士桢胡攪蠻纏打斷了他:“不要說不要。你就不樂意聽我說話是不?”
林昭:“。”這也行?
他讓步:“确實想清楚了嗎。”
發現哔哩打人可能就是黑翼聯盟的一個分支版本以後,要不要把桑士桢上交給超管局,就是一個難以做出決定的問題了。
所以林昭隻是拖時間。
他希望給桑士桢留出空間。怎樣對做過的事負起責任,如何正視自己的能力,如何管理、保護這一個信任着他的小團隊,他需要自己思考答案。
“你放心。”桑士桢很聰明地抓到了竅門,“我過生日,我說了算。”
同一時刻,大洋彼岸驕陽正好。
草坪冷餐會席間,身材魁偉、須發皆白的老校長得了秘書附耳幾句,臉色驟變,匆匆轉至無人處查閱手機。
#晟華墜樓學生疑長期遭受校園欺淩
#普通人請走開!新型就業歧視或已成招聘潛規則?
#教師聯名檢舉腐敗問題,名門私校,誰在“打傘”?
一連串有意截取下來的新聞标題,言辭怵目撞入視野。往下是校委書記寫來的郵件正文,他建議盡快在晟華校内針對人事、校務、财務三大模塊進行自檢,以良好面貌,迎接必然會到來的督察組專項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