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誰都有程菽那本事。
“聖上英明,隻是糧草是問題得以解決還不夠,吳憲中将軍年事已高,孤身應對北狄百萬大軍,已是力不從心。臣以為,趙瑞大将軍鎮守東州抵抗東羌的大方針不能變,還是需派遣年輕将領前去朔西,此外,各省抽調待命役軍隊進行彙編,做好備戰事宜。”
“好,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林卿說得有理,衆愛卿有何舉薦之人?”
頓時,朝内便竊竊私語起來,有人舉薦趙瑞的外甥魏勤,有人又說贛州剿匪有功的楊銘值得一薦,各人意見不一,就隻聽見兵部尚書杜尚宣上前一步,朗聲道:“臣舉薦定國公之孫奚越!”
奚越名字一出,在場衆官臉色俱黑。誰都知曉這不可一世的奚小将軍和文官集團向來不對付,倘若有朝一日他得了勢,文官的日子們還能好過?
這兵部堂官腦子怎麼想的,怕不是官做大了颟顸了!
就在衆官叽叽喳喳之時,站在百官之前的蕭慎突然走到朝堂正中,朝禦座上的慶元帝拱手道:“父皇,兒臣主動請命前往遼西帶兵作戰,還請父皇恩準!”
蕭慎聲色之堅定,鬥氣之昂揚,叫百官們頓時愣神,心想這人向來都是朝會十次來一次,這一次還是不聲不響地立在一邊,怎麼這回還當出頭鳥來了?
這時,林清順勢道:“奚越将軍和岐王年紀相仿,自小研習兵法,這回定當是個實戰的好機會!”
“胡說,岐王是聖上的親兒子,豈能去和北狄作戰?”
“奚越驕縱蠻橫,怕是也不會服衆!”
“……”
衆臣又開始言語争鋒起來,慶元帝也不想聽他們再多啰嗦,于是大手一揮,道:“朕有個好兒子,也有個好侄子,這一回,就讓朕看看他們的能耐!杜卿,林卿,就按你們說的辦。”
說罷,慶元帝又看向蕭慎,緩道:“岐王,這是你成長的好機會,有朝一日,還得成為像你大哥那樣的人物。”
太子在一旁臉色倏爾紅了,連忙躬身道:“三弟本就天資聰慧,已是人中龍鳳,兒臣也需要曆練。”
慶元帝面沉如水,不再多言,侍立在一邊的掌印太監姚然窺見皇帝有散朝的意思,連忙上前一步,用尖利的嗓音宣布今日朝會結束。他知慶元帝心裡想着年輕貌美的憐妃,今兒個得同她去吃茶,早已吩咐禦膳房做了燈芯糕、如意酥這類的果子,就等着在禦花園的暖帳裡搭起戲台,叫教坊司的戲班子唱上幾曲呢。
百官行跪拜禮,有人歡喜有人憂。
——
散朝後,林清便在岐王府内向蕭慎交代了些相關事宜,就回兵部衙門了,處理好兵部的事,他還得去拜訪吏部堂官陸淵,他今日養病在家,未曾參加早朝,明面上說是給奚越和蕭慎的版檄和勘合還得吏部拟,實則林清須得告知恩師目前朝内情況,内閣裡或許會向林清等人施壓。這方面還需陸淵幫忙頂着。
“做點事不容易啊。”陸淵撫須道,渾濁的眼裡流露出悲天憫人來。
“如今救朔西才是最重要的。”林清頓了頓,繼續說:“岐王也得站在人前來了,聖上慧眼,什麼都清楚。”
“清楚也好,有些事瞞着就叫欺君。”陸淵嗓音沙啞,林清為他遞上茶盞,他抿了口,道:“閣内你毋需擔憂,如今矛盾在程菽那裡,他擔得住,他是個明白人。馮延年願意不願意,在隴州的一些人,也得被抄了家。”
“是啊,不抄那些貪官的家,朔西哪裡能有糧,隻希望程大人的速度能快些,我可擔保的時一月送糧呢。”林清無奈苦笑,他想起那一碗碗薄粥,還有隋瑛那緊擰未曾有半分松開的眉頭。
“隋瑛還好嗎?”
“好得很,都不肯回來呢。”
“他是那樣的人,他是的……”
陸淵連連歎氣,林清扶他坐回太師椅上,給他蓋上了狐裘毯,“恩師還請多休息,切勿擔憂,見善定會傾盡全力幫助朔西。”
換做别人,被陸淵如此記挂,林清此刻心底怕是酸楚得要命,可因為那人是隋瑛,他便認為理所應當。誰叫那隋在山在他心中也是這等分量呢?
事務繁忙,林清還得趕去戶部,便和陸淵告辭了。陸淵也不留他,隻是叮囑道,做事别像隋瑛,過于直白,但也得學習隋瑛,從不給任何人留下把柄和口實。
“另外,幫我再帶給他一句話罷。”陸淵走到案台前,拿起墨筆在一方宣紙上寫下遒勁的兩行字。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林清颔首,墨幹後小心翼翼地收了這紙,笑道:“沾他的光,學生也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