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妹:“你好,請問有預約嗎?預約了哪位老師?”
甯遙挂起微笑,說:“沒有預約。随便給我找個理發師就好了。”
前台小妹:“好的。那您跟那位托尼李老師走吧。”
“好的。”
甯遙坐到理發椅上,托尼李問:“帥哥,你這個頭發好長,都遮眼睛了,是不是要剪短?想理個什麼發型?要燙染嗎?”
“給我染黑吧,順便剪短一點。”甯遙掀起劉海,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比劃了一下長度,說,“就剪這麼短。”
“帥哥,剪這麼短可不好看了。我看你還不如做個錫紙燙,那更好看。”
“就剪這麼短。”甯遙揚起笑容,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說,“請開始吧。”
托尼李看了一眼鏡子,瞧見掀起劉海的甯遙後,怔了怔,連忙點頭說:“好。”
兩個小時後,托尼李抖了抖防護罩,把甯遙的罩衣掀開,甯遙站了起來,點頭說:“謝謝。”
托尼李說:“不客氣。帥哥,你是真好看啊,之前幹嘛把頭發弄得這麼難看,染紅色也不是這麼染的,你下次要做造型燙染,可以來我們店裡——”
“去哪裡付錢?”甯遙微笑打斷他的話。
“那裡,前台。”
甯遙颔首緻意,去前台。
“您好,您這次染發加剪頭發一共二百……”前台小妹擡頭,倏然睜大了眼睛,呆住了。
“二百一十八對嗎?”甯遙問。
“對、對。”前台小妹點頭。
甯遙失笑道:“行,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我掃、掃你。”
甯遙付完錢,走出店門之後,前台小妹抓着托尼李的衣服說:“你剛才是給他整容了嗎?”
“人家本來就長那樣,就是頭發太長了,擋住了眼睛,而且發型難看……”
“果然人靠頭發馬靠鞍啊~”前台小妹完全沒聽,感慨道。
甯遙走出理發店,撸了一把頭發,舉目望去,尋找賣衣服的商店,餘光猝不及防被旁邊另一個理發店走出來的人閃了閃。
他轉頭看去,易缙也正好轉頭看過來。
他看着易缙那一頭深海藍的漂亮頭發,忍不住道:“你好騷啊。”
易缙雖然仍舊染了亮眼的頭發,但和之前亂糟糟的綠毛完全不一樣,不僅長度剪短了,露出了俊美利落的眉目,而且也沒了枯燥雜亂的感覺,顯然是被精心打理過,看起來有種不羁又耀眼奪目的帥氣。
易缙的視線在他那柔軟簡單的黑色短發上停了停,沒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甯遙瞧着那藍色越走越遠,突然想起了易缙上輩子眼睛的顔色,也是藍色,但比他現在的頭發要淺一些,更像是那種幹淨純粹的藍寶石。
易缙是個混血,但他從小就是在國外長大的,外貌也更偏向白種人,乍一看純純是一個老外。隻不過這個老外說起華國話十分順溜,導緻甯遙有時候總忘了他是個老外。
甯遙漫無邊際地想着,踏進了一家男裝店,幾分鐘後,他又走了出來。
太貴了。
上輩子,他穿的衣服都有專門的設計師私人定制,這種奢侈品男裝店他看都不會看,這輩子卻因為太窮,覺得這店的衣服簡直是在搶銀行。甯遙好笑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又連進了幾個普通的男裝店,最便宜的衣服都要三百塊錢。而謝惠給他的錢隻有一千,除掉做頭發的兩百一十八,就隻剩下七百多。
他還想着把錢省下來補貼家用,根本不舍得買這麼貴的衣服。
甯遙有些哭笑不得,他坐在商場的休閑椅子上,托腮思索着。
現在他家裡的衣服不是太醜,就是太破舊,要是想讓謝惠明天滿意,肯定要買一套看得過去的衣服。
想要便宜的,又要立刻能買得到,去哪裡買好呢?
甯遙腳尖輕敲,目光随意發散,竟又看見了易缙。
易缙正從他二十分鐘前進過的奢侈品男裝店出來,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甯遙勾起唇角,有些幸災樂禍,原來不止他一個人被現在的尴尬處境打擊到。
易缙站在那裡,垂頭劃了幾下手機,臉色竟然緩和了下來。
甯遙挑眉,難道他找到了什麼便宜的服裝店?
易缙轉身離開,甯遙想了兩秒,跟了上去。
甯遙一直跟着易缙離開了商場,然後看見易缙就要掃共享電動車,他眉心陡然一跳,他可不會騎車。
“等等等,你要去哪裡?”甯遙趕忙上去攔他。
“關你什麼事。”易缙看見他有些意外,面無表情說,“滾。”
“你先告訴我你找到了什麼便宜的服裝店,我就讓你走。”
易缙坐在車座上,長腿撐着地,冷冷說:“我和你很熟?”
甯遙愣了一秒,笑說:“你跟我不熟,你前幾天咬我。你瘋狗啊。”
“是你先招我的。你不犯賤,我懶得理你。滾開。”易缙推開他。
甯遙不動,眼神冷了下來,唇角卻還勾着,說:“這麼兇幹什麼,好歹也是名字在同一張結婚證,又同生共死過的關系。”
“甯遙,你是真不要臉還是真的賤。”易缙又被他寥寥幾句激起了怒意,沉沉道,“難道不是你送我進監獄的關系嗎?”
“我至今還沒弄死你,你就應該偷偷慶幸,躲着我點,别惹我,而不是上趕着來犯賤。”
“那你怎麼不弄死我。慫了?你覺得我會怕死麼。”甯遙笑吟吟道。
易缙眼神陰冷地盯着他,怒氣充盈着他的胸腔,讓他胸口起伏有些急促。但他既沒有什麼動作,也沒說什麼,隻是這麼盯着面前的人。
很久以後,易缙說:“殺人犯法。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煩透了你。”
“我隻想好好的,重新生活。”
甯遙輕輕眨了一下眼,他側了側眸光,沒去看易缙那眼裡的厭惡,聲音帶着不可一世的驕傲:“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不過你放心,我也很讨厭你,看見你就想吐。”
“你也離我遠點。”
甯遙轉身就走,走得很快,快得似乎連雨絲也抓不住他。
易缙在風雨裡騎着電動車,眼神狠戾又帶着一絲陰郁煩躁,忽然,他停下車,暴躁地把車一扔,就站在雨裡,掏出口袋裡的藥瓶,把幾粒藥倒出來,送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