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長樂又詢問了一會系統的事,然後便從床上起身,想仔細琢磨一下自己這個身子。
正巧那個挂滿了可愛衣服的衣架子旁有一面全身鏡。
他走了過去,沉默的打量着鏡子裡的人。
鏡子裡的人大約一米七三七四的身高,身材瘦削,身上薄薄的挂着一層肉,穿上裙子,隻依稀可以從骨骼線條間分辨出這是個少年。
而令人驚奇的是,鏡子裡的祁長樂和原本的祁長樂有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在原本的祁家,祁母是位混血美人,祁父是個地地道道、長相清逸俊秀的亞洲男人。祁長樂完美的繼承了兩人身上的優點,有了那張他既引以為傲,有時卻也憎恨萬分的臉。
與原本的祁長樂不同,這具身子皮膚保養的相當好,正直年少,滿臉的膠原蛋白,嫩的跟剛剝了皮的熟雞蛋似的。大概是生病的原因,此時呈現一股病态的蒼白憔悴之色,卻仍是絕色動人。此外除了仔細修剪過,若遠黛般的眉毛,無論是明亮的眼眸,還是高挺的鼻梁,都無二差别。
祁長樂這張臉本就是雌雄莫辯,風格由他所定,這原身蓄了一頭烏黑似海藻般的長發,遠遠看去,可不就是個可鹽可甜魅力動人的美少女。
他深深的凝視着鏡子裡的那張臉,手狠狠的攥緊成拳,手指甲幾乎都要嵌入進肉裡。
連他左眼上和唇下那幾不可查的兩顆小黑痣也相差無幾!
說實話,這幅扮相倒有點像他初中那會剛開始長個子的時候。
隻是……怒!這個原主幹嘛想不開要扮女人!還頂着張和他沒有任何差别的臉!
手掌心裡傳來的刺痛感令祁長樂深吸了口氣。
真的是……原本以為自己還能接受要穿女裝這個事,可看到這張自己的臉……摔!
祁長樂幼時五歲之前都是被當做女孩來養的,那時的記憶随着後來一場大火多半都已經模糊不清了,隻記得身上的花花裙子,滿屋子的玩偶,還有祁母那仿佛對待什麼失而複得的寶貝般永恒不變的輕柔語氣。
祁母在後來那場大火裡過世身亡,祁父過了沒兩年也郁郁而終,他被爺爺領走,祁家的人對這段往事閉口不提,他也不曾想去了解。
那五年女孩子的日子在他日後很多年裡都有很深刻的影響,即使祁爺爺明确的告訴他、教育他,他是個男生,未來要成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還是留着齊肩的短發,不愛吃飯身體孱弱,這張臉更令他還沒有身邊同歲的葉陽君像個男孩。這種日子一直過到小學畢業那年,他被人綁架猥亵,險些受到侵害。
被警察從那間屋子裡帶出來回到祁家之後,他就變了。
許是生性淡漠的原因,又或者說,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般。這件事對祁長樂的影響很大,卻沒有使他一蹶不振。在記憶裡,恐懼是真實的,卻沒有清晰到令人銘記。那之後他剃短了頭發,穿着打扮也硬氣起來。他開始讨厭從前,對未來卻也沒有觀望。
用葉陽君的話來說,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用祁爺爺的話來說,我希望你從沒有經曆過這些苦難,卻也希望你能因此變得更好。
一直到現在,祁長樂也隻是厭恨被人當做女人一樣對待。
這位系統還真是明明白白的踏破了他的底線。
偏偏他沒有任何辦法反抗!
祁長樂咬着牙,惡狠狠的一拳捶在了鏡子裡的那張臉上。
鏡子應聲,“咔嚓咔嚓”的裂出幾道裂紋來。
拳上傳來一陣痛感,擡手一看,細嫩的皮膚隐隐破了皮,拳頭裡卻也是一片黏膩,隐隐有幾分血紅之色流露出來。
這具身子壓根沒幾分力氣,這一拳打出去之後,身體便像是脫了力一般,不住的顫抖。
祁長樂深吸了口氣,轉身坐回到床邊,攤開手掌,看着那幾枚流着血的指印。
疼痛是真實存在的,他心底暗罵了一句,又一次攥緊了拳頭,試圖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
然而還沒等他冷清幾秒,房間裡便突兀的傳來了敲門聲。
站在門外的是個女人:“小、小姐……出什麼事了?”
這女人的聲音像是一桶冷水當頭劈下,祁長樂沒答聲,又一次攤開掌心,看着指甲印,大腦飛速運轉。
門外的女人沒聽見應答,安靜了一會,隻是沒多久,門口便傳來一陣吵鬧聲。
“咔拉”是房門被鑰匙打開的聲音。
門開了,走進來的是個兩鬓斑白的男人。
祁長樂聞聲望過去,卻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身體也又一次不住的發起抖來。
他張了張口,想說話,卻仍是一個字都吐不出聲。
……爺爺?
那男人進了屋,先是看了眼四周,發現了他的身影,便馬上朝他走了過來。
大抵是看清了他的口型,那男人在他身旁坐下,一隻手攬着他的肩膀,一邊焦急的詢問:“怎麼了?樂樂?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