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日一早，祁長樂睜眼，是在床上。

床邊窗戶的窗簾沒有拉，清晨的陽光斜斜的灑在他臉上，有些刺目。

祁長樂還有些懵，蹙着眉撓着頭，爬起來看了眼時間，六點五十八，還有兩分鐘七點。

他昨晚鬧鐘定的是七點，祁爺爺一般七點半起床，不過家裡的傭人這個點倒都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

想到這，祁長樂看了看周圍，才一拍腦袋，有些清醒起來，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竄在眼前。

第一，皇甫景天呢！？

第二，他記得他昨晚是在沙發上睡的，他那個沙發還挺舒服的……他怎麼會跑到床上來？

第三，他怎麼醒的比鬧鐘還早？

……

祁長樂呆滞的靠在床頭上，兩眼發直望着不遠的牆壁發呆，他主要想的不是第一個問題皇甫景天在哪，而是第二個，他到底是如何跑到床上來睡覺的。

好像後半夜他嫌沙發雖然舒服但還是太小太憋屈了就爬回床上睡去了。

“~~”手機鬧鈴的音樂聲響起了。

祁長樂頓了兩秒才伸手拿起手機，關閉了正在響的、以及後面幾個他怕自己起不來一起定的鬧鐘。

今天是周六，學校不上學，如果要上學的話吳伯這會也早就過來敲門叫他起來了。

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皇甫景天。

關完了鬧鐘，祁長樂便拽了拽被子，想也沒想，重新鑽回了被窩準備繼續睡覺。

然而還沒等到他在床上找個舒适得勁的位置，開門的聲音響起，擡頭一看，衛生間的門開了。

剛剛洗漱完，發梢還挂着水珠的男人從門裡走出來。

祁長樂猛的坐起身，看着皇甫景天，幾乎是不經大腦的就蹦出來一句：“你還沒走啊。”

“……”皇甫景天原本死闆的面部表情開始松動，他看了他一眼，回道，“我應該去哪？”

“回家啊。”沒睡好也沒睡夠還莫名其妙就醒了的祁長樂完全沒有腦子。

“……”皇甫景天一張俊臉肉眼可見的僵住了。

祁長樂看着他，眼神明晃晃的寫着“你該走了，我要睡覺”這個意思。

皇甫景天回視着他，簡直有火沒處發。

他是清晨起來剛剛開始收拾穿戴的模樣，領帶沒打，上身隻有一件紐扣扣的嚴嚴實實的白襯衫。加上他半濕的頭發，本應是給人較為随意溫柔的感覺，不過加上他本人原本就如同冰山般的氣質和他此時壓低蹙起的眉眼，隻有一種壓迫人心的危險感。

祁長樂感覺不對，移過視線，腦袋裡的卻仍舊隻是想着快點解決現狀然後睡覺。

皇甫景天沒說什麼，緩步走過來，在床邊也是祁長樂身前坐下，周身自帶一股滲人的冷氣。

他漆黑看不出感情波瀾的眼眸緊緊盯着祁長樂，祁長樂同他對視了一眼，禁不住，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皇甫景天正想說些什麼，看他一抖，頓了頓，眉頭蹙緊。

他起身，把被子往上給祁長樂蓋了蓋，動作是盡可能的輕柔細膩。

“……你睡吧，我回去了。”他留下這麼一句，轉身去便要去拿衣架上的西裝外套和領帶，準備離開了。

祁長樂差不多是全程盯着他的動作，如果說剛剛那個冷顫有延遲沒讓他混沌的大腦感到清醒，這會皇甫總裁給他蓋被子的動作卻是猶如一桶冷水潑下，澆他個透心涼，讓他終于徹底驚醒過來了。

他還有個男朋友在這呢……他都快忘了。

“等會。”祁長樂忙叫住他，掀開被子走下床。

清晨太陽還沒完全升起來，屋内的氣溫對比溫暖的被窩要冷很多，地闆也是涼的祁長樂一哆嗦，給他再來了會心一擊。

那邊皇甫景天聽話的站在原地，他看着，便先去沙發邊穿了拖鞋，然後才走到皇甫景天身邊。

依然全怪這可惡的身高差，祁長樂拽着皇甫景天的衣領，再次強迫他低頭俯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早安吻。”淺觸即離，祁長樂親完了，便松開他的衣領，輕飄飄的留下這麼個解釋，也不準備接着睡了，打着哈欠，轉身朝衣櫃走去。

唇上的觸感如蜻蜓點水，稍縱即逝，皇甫景天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領口一熱，少年的氣息圍繞在身邊一瞬，便結束了。

他明顯一愣。

祁長樂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看他這個模樣，便先調侃了一句，挽回自己剛起床時沒有大腦造成的不悅結局。

“怎麼？昨天不是你說要交往的嗎？不習慣啦？”他說話的調調是剛起床的慵懶怠惰，嗓音帶着點沙啞，每一個音節都在撩撥男人的心。

皇甫景天聞言眨了下眼，沒接過話。

祁長樂見他沒反應了，也不再說什麼，目光落回衣櫃，挑選着今天要穿的衣服。

皇甫景天這邊，則是真的心跳加速，思緒漸亂。

他沒有不習慣。

他其實真的很想過去再回吻一下——隻有這麼一下，不夠。

但想到昨晚的祁長樂，皇甫景天撫了撫唇，沒有了動作。

其實他一整個早上的心情都很複雜，昨晚也是。

祁長樂在昨晚除了帶他到他房間那會的小心翼翼和緊張，狀态、表現一直都很平淡。平淡的給他找睡衣、叫他洗漱；平淡的叫他在床上睡，他睡沙發；即使後半夜他回到了床上，也沒有像之前那次一樣，他醒來時發現他抱着他，粘着他。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隻是個認識的、在祁家借宿一晚的人一樣。

他昨晚在祁長樂的床上輾轉了很久才睡着，祁長樂倒是還沒等他洗漱完就已經倒在沙發上悶頭大睡。

皇甫景天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但是他醒來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他盯着身邊少年那張臉好久，直到見他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才起床，去洗漱收拾。

他在期盼有些什麼事情發生，可是這确定關系之後的第一晚，即使共處在一個房間内、一張床上，也沒有任何特殊發生。

或許不該用“特殊”這個詞，可一切還是隻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平淡。

太過于平淡了。

他摸不清自己的感情，也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感覺很迷茫，也很難受，像是有螞蟻在他的心上爬來爬去，還不停的啃咬。

一直到剛剛那個吻，這些令人不适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或許這就是戀愛……？

皇甫景天就這樣還站在原地，呆呆的，感受着内心逐漸的舒緩，和思路的清晰，一動也不動。

……

祁長樂已經挑完了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他對皇甫景天的不回應也算是習以為常了，搖搖頭，拿着衣服便要進衛生間洗漱。

不過一轉頭就看見男人傻傻的呆立在那。

他這房間雖然挺大的，重裝修的也簡單，空地多，不過路中間站着個傻大個也挺礙事。

祁長樂有些無語：“你去坐着等我下，我等會跟你一起出門。”

“……”

皇甫景天沒說話，也沒動作。

祁長樂搖搖頭，一隻腳邁進衛生間。

“不夠。”皇甫景天的聲音這個時候從身後傳來，是祁長樂熟悉的嗓音和語氣，卻是他不懂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