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走之前,袁辛捏着抽繩袋子裡的兩根手繩,猶豫了片刻,把自己的那條戴上了。
丁舧要是摸着這個,肯定會問,到時候我就告訴他是我自己做的,讓他羨慕去。
至于給對方做的那條,雖然不想再提,但袁辛還是鬼使神差地塞進了口袋。
到了宿舍,丁舧已經換好了衣服,聽見他的聲音,熱情地撲過來把他抱住了:“當面說聲新年快樂!”
“嗯嗯,快樂,都快樂。”袁辛敷衍地說,拍了拍他的後背。
想不太刻意地讓一個盲人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新增添了飾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現在天氣冷,室内外訓練他都穿了長袖,窄窄的袖管恰到好處地擋住了手繩。
走路的時候丁舧都是搭着他的肩膀,或者他拉着丁舧的手腕,被對方觸碰到的機會不是沒有,偏巧今天就沒碰上。
算了,順其自然吧。
袁辛回顧這24小時以來自己的心路曆程,真是十分不酷。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等丁舧從浴室出來,袁辛摘掉手繩也進去洗澡,再出來的時候,突然聞見滿屋生香。
香氣很清新,有一點檸檬味,還有點青草、薄荷和紅茶氣息,酸酸甜甜的聞起來很舒服。甜味沒有那麼濃,更多的是酸和清新的感覺。
“什麼這麼香?”他擦着頭發出來。
剛走到書桌前坐着的丁舧旁邊,就被對方伸手一摟,抱到了大腿上側坐着。
袁辛:“……”
剛chill了十分鐘,心跳從70飙到了140。
“你幹嘛?放手!”煩這禍害想一出是一出。
丁舧當然不會松手,反而把他的腰箍得更緊:“别掙紮啊,肉貼肉的容易擦槍走火。”
倆人都穿得很少,對方好歹穿了家居褲,袁辛剛洗完出來,隻穿着小褲衩,這麼摩擦确實比較危險。
“你能不能有事說事?别動不動上手摟摟抱抱的行嗎?”他無奈地說,“人與人之間需要基本的邊界感。”
丁舧挑了挑眉,臉轉向他的方向,不太聚焦的眼睛透着迷茫,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
“我們一直以來不都這樣嗎?怎麼突然又要保持距離了?老婆你心裡有别人了?”
袁辛很想把一句“從來如此便對麼”砸他臉上,但想到他們倆有現在這個親密度也是自己縱容的結果,确實無話可說。
“瞎說什麼。”他煩躁地勾住丁舧的脖子勒了一下,“你想說什麼?”鼻端聞到的香氣更濃,他忍不住低頭,在對方頸窩附近嗅了嗅,“你買了新香水?”
丁舧臉上笑意甚濃,露出一口大白牙:“喜歡這味道嗎?”
“嗯,不難聞。”
接着袁辛就感覺有個噴霧器似的東西對着他一側的脖子“呲”地噴了一下,更濃郁的香味兒擴散開來。
雖說是濃了不少,但氣味依舊清香,比之前更分明地能聞出還有菠蘿的果香。
“這是送你的新年禮物。”丁舧把手裡的噴瓶塞進他手裡,“我昨天在一家自調香水的手作工坊裡待了很久,嗅覺都要失靈了才調出這個味道。”
他小變态似地埋頭在袁辛的脖頸裡深深吸了口氣:“酸甜可口,可鹽可甜,很像你。”
“你自己調的?”袁辛握着手裡的瓶子怔了一下。
“嗯啊,就是音樂噴泉廣場旁邊的那個大商場。”丁舧一直龇着牙樂,“思遠哥陪我去的,走的時候他還說像是看見你了,我怕露餡,你問我在哪的時候我沒說實話,現在跟你坦白。”
“雖然你不見得會發現我撒謊,但騙老婆是不對的。”
香水中的甜味像是徹底溶解,把袁辛儲存了一天的酸澀驟然化解開來。
袁辛心跳亂了一下:“你昨晚那麼晚才吃飯,就為了給我調這個?”
“不能這麼說,換了别人可能很快就能搞定,但我太想調個适合你的,多耽誤了些時間。”丁舧晃了晃他,“我還給這款香水取了個名字,叫‘目光烙印’。”
黑色的小噴瓶上貼着打印出來的标簽,不知道是什麼字體,讓這四個字顯得非常漂亮。
丁舧繼續道:“雖然現在我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你看向我的目光。”他摟着袁辛的手不自然地緊了緊,“喜歡你看我的目光,也喜歡被你注視的我自己。”
“那你,喜不喜歡這個禮物?”
袁辛實在無話可說。
這個男的實在太會了,哄得他一時心花怒放,怒放過後又迎來新一輪的失落。
要是将來他跟誰談了戀愛,得比這還甜一萬倍吧。
那個人就不能是我嗎?
但現在,他不想掃别人的興,還是要回饋情緒價值。
“我很喜歡,謝謝。”他真心實意地說。
丁舧像是高興得不知道怎麼好了,低頭在他光裸的肩頭咬了一口:“别擔心它會用完,我記下了配比,這瓶見底兒之後我再去調一瓶。雖然比不上那些大牌,但這是獨一無二的,是專屬我們的味道。”
袁辛憂傷地想,香水能地久天長也行。
“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幸虧帶來了,他深感慶幸。
丁舧訝異地說:“真的?!是什麼?在哪兒?快給我!”
“你先把我放開。”
被人戀戀不舍地歸還了自由,袁辛先拿了衣服穿上,才拉開抽屜,把放在裡邊的抽繩袋拿出來,遞給對方。
“你思遠哥确實沒看錯,昨晚我帶着滿滿就在隔壁另一個手工坊,給咱倆做了一對手繩。”他拿過放在桌上的自己那條,“不複雜,就是軟陶捏出來再烤的,上邊有你的姓,背後有一個勝利的‘勝’字,希望咱們能夠旗開得勝。軟陶是墨綠色,字是白色,繩是黑色。”
丁舧滿臉興奮地摸摸這條又摸摸那條:“老婆你真的,我哭死!”他摸出了軟陶上的字,把嵌着“丁”的那一條遞給袁辛,“這東西得戴對方的才對!‘辛’歸我了!”
袁辛:“……”
“不合适吧。”他猶豫了片刻說,“搞得gaygay的。”
丁舧已經給自己戴好了,愛不釋手地反複摩挲:“gay就對了,我們就像一對快樂的小基佬呀!”
袁辛心裡爆發出怒吼:
是吧!你也覺得是吧?!
難道不覺得這樣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