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可以。”梁承安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很新奇,我們還沒嘗試過隔着網線和鏡頭,那樣的話。”
戴斯予打斷他的話:“那你一個人,換我盯着你。”
梁承安躍躍欲試。
戴斯予直接把他的嘴捂住:“把我的劇本拿來,我得把明天的詞過一遍。”
*
聽小楊說,昨天導演将戚文瀚壓着演到淩晨才回去。
戴斯予以為今天他又會遲到或許幹脆不來,沒成想今天居然罕見地準時到,也不能說誇他吧,這本來就是分内的職責。
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主意收買人心,今天居然買了下午茶來犒勞工作人員,有福利也讓讨厭他的一些人看他順眼很多。
但是人的脾氣和秉性是裝不出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在劇組裡他依然還是會發發他的少爺脾氣。
戴斯予都不管,隻要他不惹自己,他也不會去招惹他。
短期的同事而已,不用付出太多感情。
梁承安也不是日日都在,他也有工作,眼見着他忙碌起來,見面的機會很少,晚上通電話的時候也總是來不及說晚安就不知不覺睡着。
在拍攝了快三個月後,終于迎來最後一場戲。
田向雪的落水戲。
對比起各種炫酷的武打戲,這場戲最難拍,要看準天氣等雪,大冬天這麼冷還要下水,是個人都要脫一層皮。
在拍戲之前,小楊可是做了很多準備,暖寶寶、毛巾、羽絨服、熱水、熱水袋……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帶個火爐,最重要的就是感冒藥要先喝,這叫有備無患。
從保姆車上下來,冷冽的北風一吹,小楊的臉有些疼:“這麼冷,這麼大的雪,要下河,聽着就受不了,我覺得有些地方不需要那麼執着實景,這場戲完全可以在棚裡拍。”
為了工作,戴斯予沒意見:“實景總歸是比特效好吧,也是想畫面更好。”
小楊心疼,他穿得像個棉花娃娃都冷,何況戲服都那麼薄的老闆:“可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
戴斯予:“發燒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楊有話直說:“我覺得把這場戲推到最後是有意的,不然生病停幾天,開銷那就大了。”
戴斯予笑笑沒說話。
抵達片場,發現戚文瀚居然和導演有說有笑。
他今天來得可真早。
王小禹看到他笑眯眯:“來了,最後一場戲了,現在雪下得正好,咱們抓緊拍完。”
戴斯予時刻準備就緒。
這場戲是田向雪發現有人跟蹤自己,猜到自己可能身份暴露,不想連累夥伴的他一個人悄悄離開了隊伍,準備一個人替父母報仇。
關心則亂,從來不出錯的人終于出了錯。
縱使手刃了仇人還是中了計,被打入冰河等死的時候,李澤欽先找到了他。
下水之前,戴斯予縱使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抵不過河水刺骨的冷。
是深入骨髓的涼。
一入水從腳冰到了頭,整個身體都動彈不得,吊着威亞的他努力保持平衡,扒着浮木等着戚文瀚的救援。
一向神經大條的李澤欽在田向雪失蹤之後終于聰明了一回,想到他可能去的地方,和夥伴分散開找人。
沿着河艱難行走的時候,終于聽到了屬于田向雪的聲音,馬上跳入河水不耽誤一秒的時間。
戚文瀚看着被凍得打哆嗦的人,故意拖延時間,多拖延一秒對他來說都是賺到。
他看他不爽很久了,忍了這麼久不代表他大人不計小人過。
有句話怎麼說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看着他泡在河水裡打抖的模樣,簡直不要太爽。
雪花落在頭上,飄進了眼睛裡,戴斯予手腳也在慢慢麻木。
看着他沒有作為,他也猜到了他應該是想借着這個機會整他。
王小禹看出了不對勁:“你怎麼回事?”
戚文瀚鞠了個躬:“導演,對不起。”
王小禹喊了暫停,馬上讓工作人員把戴斯予從水裡撈起來。
衣服濕透,被風一吹,比浸在水裡更冷。
小楊舉着毛巾和衣服馬上上前,先幫他擦水,然後用厚厚的羽絨服把他裹住,接着再拿來還燙着的熱水袋。
冷到心,其實再多的保暖措施都沒有用。
戴斯予冷眼盯着他。
戚文瀚對他挑釁一笑。
戴斯予對這樣的人是生不起氣的,隻想一槍把他崩了,腎上腺素飙升刺激會掩蓋憤怒的情緒,隻剩下歡愉。
王小禹還能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
戚文瀚身體一抖,他眼神怪陰森的,他換了一副表情:“不好意思啊,導演,實在是太冷了,我想了想,還是替身吧。”
王小禹還能說什麼,隻要他搞不出大事,其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就行。
“小戴,再來一遍啊,這次咱們争取一遍就過。”
戴斯予把羽絨服給脫了,挺直背走過去,感受不到任何一點寒冷,路過戚文瀚的時候歪着頭對着他說:“你該慶幸的。”
戚文瀚被他眼神給吓到了:“說話說一半,神經病。”
再次入水,戴斯予什麼都不想。
小楊馬上給梁承安發去信息。
【梁老闆,不好了,斯予被欺負了,今天拍落水戲,那個戚文瀚他故意拖時間,導緻斯予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今天好冷,肯定要發燒】
怕他在工作沒時間看手機,小楊又馬上給小白發信息。
這場戲真正拍起來是很快,替身很專業,很快戴斯予就被他撈起來。
不耽誤時間,戴斯予進到房車裡面把濕衣服換下來,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才重新出來。
還沒完,還得應付下面很多道工作。
晚上還有殺青晚宴。
在應酬的時候,戴斯予就發現腦袋有點沉。
小楊是全程不敢離開半步,生怕老闆會暈倒。
“切,這個樣子是裝給誰看。”戚文瀚在這可謂是遊刃有餘,到處社交,看到他一個人孤獨地坐着,便想着過去嘲諷一波,“泡在水裡還沒十分鐘,不會就發燒了吧,身體也太差了。”
戴斯予用着可悲又可憐的眼神看着他。
他見過很多人,有錢愛玩視人命如草芥的公子哥性格可比他惡劣很多。
戚文瀚最讨厭别人這樣看他:“男主了不起啊,你看看有誰在乎你,我今天就是故意的,你看導演一句話都不敢說。”
說實話,戴斯予不太聽得清他在說什麼,腦袋直發暈,掀起眼皮半阖着眼看他:“不用你特意告訴我,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什麼,希望你一直可以這樣任性,不然。”
說這句話的時候,戴斯予發現鼻子堵住了。
小楊聽到了他的鼻音。
“什麼意思,說話别說一半。”戚文瀚聽不懂他是在罵,還是什麼,看他臉色是怪異的紅,“你别當着我面暈倒啊,搞得像我把你什麼了。”
“沒什麼,不用在我這找存在感。”戴斯予實在是腦子太亂,頭很疼,手腳冰涼,“世界之外是更大的世界,希望你好運吧。”
“什麼啊。”戚文瀚還真就不得到答案不罷休。
戴斯予懶得和他多說一句話,心慌得厲害:“不滾嗎?”
他看自己像是在看垃圾,戚文瀚:“你讓我滾,你,你以為我願意。”
戴斯予倒在桌子上。
戚文瀚傻眼了,這人這麼脆:“喂。”
小楊馬上上前查看。
戚文瀚手足無措:“是不是要送醫院啊,這,真暈了。”
就在他要打120時,有個人直接把他推搡到一旁。
他剛要罵,對上那人時話就咽了下去。
好高,眼神好兇,戴着口罩,穿着一款灰色大衣,一看氣質就不俗。
好像在哪裡見過。
梁承安輕松地把他抱起來,摸了摸額頭好燙:“小楊。”
他一到,小楊仿佛也有了依靠:“好嘞,讓一讓。”
三人就這麼撤了,戚文瀚仔細回想那張臉,确信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
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戴斯予很安心,放心地閉了眼,而後沒過多久睜開說:“别去醫院好嗎?”
上輩子,在醫院住過很長時間,他讨厭消毒水的味道。
他聲音太小了,梁承安低下頭耳朵湊過去:“說什麼。”
看着他的側臉,這件衣服,戴斯予突然很恍惚。
時光倒流,記憶回溯,他回到了一個飄雪的周末。
那時玩遊戲被指定接受懲罰,他被罰找在場的一個人舌吻。
他也是穿着這樣的一件灰色大衣。
思想不受控制,脫口而出:“阿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