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叫聲,男人的怒吼,多麼熟悉的場景。
池晏翎夢遊似地走了兩步,想要看清楚一些,不期然被地上散落的衣服絆了一下,頓時向前栽去。
耳邊似乎有個女聲驚叫一聲。
有人接住了他,池晏翎伸出來保持平衡的手頓時按在了那個人身上。
滑膩濃濁的感覺傳來。
池晏翎慢半拍地低頭,手下是滑膩白皙的肌膚,還有白色的不明液體。
有人着急地拍着他的臉,一聲聲地喊他的小名。
他緩慢擡頭,看見了母親那張溫婉漂亮的臉頰,擔心溢于言表,眼底卻又充斥尴尬和不知所措。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猛然推開林菀,沖進了卧室的洗手間,對着洗手槽吐了出來,手上黏膩的感覺一路傳到了心裡,他一邊抑制不住地嘔吐,一邊打開水龍頭,拼命搓洗着手,然而不論怎麼努力,沾染的液體似乎黏在了手心裡,怎麼都洗不幹淨。
他又吐了出來。
“池履淵!你個王八蛋!!”女人尖利的喝罵傳來,池晏翎轉過模糊的視線看着門外。
與林菀衣衫不整的狼狽不同,池履淵西裝革履,雙手抱胸,語氣說不出的嘲諷:“是啊,我王八蛋,林菀,難道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他瞥了一旁恨不得把自己團起來的年輕男人,“怎麼還不如上一個,你口味真是越來越差勁了。”
林菀胸口上下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少給我扯這些,你把小羽帶過來什麼意思?你瘋了嗎?!”
池履淵臉色冷下來:“當然是讓他看看他心疼不得了的媽媽是個什麼德行,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讓他圍着你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林菀氣笑了:“哈……小羽他難道錯怪你了?誰讓你跟那些婊子上床的樣子被他看見了?偷吃連尾巴都擦不幹淨,你這麼多年還是一樣的廢物!”
池履淵不以為杵,反而很是快意:“我跟不跟婊子上床,看沒看見的,無所謂,倒是林菀,他現在看見你婊子一樣的德行了。”
“你?!”
女人的巴掌高高擡起,然後在落下時被男人一把攥住:“你還有臉動手?是誰先在外邊不三不四的,少在這裡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放開我!池履淵,你也少裝無辜,你敢指着你老娘的牌位說你沒那個心思嗎?本事不見長,倒打一耙的臉皮倒是厚了不少……”
“……”
池晏翎終于吐不出什麼了,胃部傳來尖銳的疼痛,嘴裡滿是酸苦的味道,他自出生以來就沒有這麼難受過,他下意識地想喊爸爸媽媽,出口隻有模糊的哼聲,然而平日裡他一皺眉頭就會湊過來關心的父母卻完全沒看到他,他們沉浸在彼此指責中,臉上是扭曲的憤怒和快意,像兩個披着人皮的怪物。
到底發生了什麼……
池晏翎感覺鼻子下方有些溫熱,他伸手一抹,看見了滿手的血迹。
人怎麼會突然流血?
哦……
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做了一個噩夢,怪不得,怪不得……
不行,我得快點醒來。
池晏翎想着,手腳并用地爬起來。
從夢中醒來……
從夢中醒來最快的途徑是墜落。
對,墜落。
他行屍走肉般地走出門外,摸到了一處欄杆,欄杆下是漆黑的深淵。
墜落……
他手一用力,翻了過去。
重物墜地的聲音打斷了卧室裡的争吵。
曾經恩愛的夫妻臉上一片空白。
池晏翎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醫院裡。
他從二樓跳了下來,摔到了一樓餐廳的桌子上,萬幸除了斷了幾根骨頭,沒有傷到要害。
醒來時身邊隻有爺爺陪着。
池爺爺是個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快七十的年紀還能拄着拐杖對着公司裡犯錯的高管罵上兩個小時,是個精力充沛的小老頭。
但坐在池晏翎病床前的卻是個實打實的老人。
他佝偻着身體,用蒼老的嗓音告訴他,他的父母在他三歲時,就各自出軌,但兩家利益綁定太深,拆分傷筋動骨,加上不想讓他小小年紀成為單親家庭,所以他們選擇了做一對表面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