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杼懶散地坐在收銀台上，手上随意轉着一個萬花筒。身邊的怨魂沒能迷惑人心，反倒自身更像是被迷了心智的存在，在一旁互相撕扯吞噬。

不依不饒拉着遊杼推銷商品的工作人員正站在一旁喋喋不休。

“您看中的這款萬花筒是本店獨一無二的商品，您就買下吧。還有這個絲巾，您也一并帶走吧。”

聽着這般無趣的推銷詞，遊杼直搖頭。不管他目光落在哪件商品上，這名“深愛本職”的工作人員便會重複上面那套說辭，隻是話語中的兩個商品根據遊杼的目光替換。

這不怪任何人，就這個推銷水平，沒有人能升起購買欲望。應該說本來有的購買想法都能别勸退。

随意将手中的萬花筒扔到一旁，遊杼欣賞着工作人員飛速變化的臉色。

“……您不想買嗎？”工作人員臉上的笑意一點都無，陰沉沉地盯着遊杼。

怎麼這麼慢呢？遊杼有些倦怠地垂下眼，沒有理會一旁的工作人員。

“不對啊，你們不是都喜歡那個銷冠嗎？這裡的每一個商品都有那些人的一部分，為什麼你們還是不肯在我這買呢？”

有沒有可能，在這裡推銷不出去的問題出在商品本身上，而不是推銷商品的人上呢？

“每次都是這樣……”工作人員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兀自在那講述自己和遇到的每一個“銷冠”間的仇怨。

當然，按遊杼聽來，這種仇怨隻是單方面的。不過聽下來，這人在外面推銷不出去商品就僅僅是個人問題了。

耐心梳理完對方極其平淡且混亂的描述後，遊杼覺得如此口才，也難怪不管去哪行當銷售都得到了業績為零的成績。

“你就從來沒想過換個工作嗎？”鑒于等的魂和道具都沒來，遊杼耐心地和對方聊着。

“我換了，但是不管賣什麼都沒有人願意購買。”工作人員說到這忽然笑了起來，“不過我最後還是成功賣出了一件商品。”

“客人誇贊銷冠的嘴比我會說話，所以我把對方的嘴做成禮物，客人終于看到我的誠意，在我這買了東西。”

說完，工作人員定定看着遊杼。

遊杼挑眉問道：“你也要将我看上的東西做成禮物送給我嗎？”

工作人員咧嘴一笑，搖了搖頭。隻要客人購買東西，用什麼手段并不重要。

店裡的貨物全都被拿出來給遊杼觀賞了一番，這會在收銀台附近雜亂地堆着。遊杼覺得這種行為放在顧客身上或許也得被吐槽，于是笑眯眯地決定給工作人員一個機會。

“那我就如你所願，買點東西吧。”

隻可惜工作人員并不領情，臉上變回刻闆的微笑，“這些東西您都必須購買。”

這般強買強賣，換其他人肯定要投訴。不過遊杼自诩自己是好心人，願意成全别人的想法。

“好啊。”

怨魂附着異化的物品飄在遊杼周圍，在得到遊杼應許的那一瞬間，紛紛傳出痛苦的哀嚎，一時之間購物廳的畫面變化。

不待人看清，在購物廳的棺木打開，這些物品全部被扔進去包括工作人員。

“這麼努力，這個棺材送你了，不用謝。”

考慮到工作人員是這裡唯一一個具備人形的存在，遊杼慷慨地給了他單獨一個棺材，其餘物品全丢進了另一個棺材之中。

遊杼坐在一個棺材闆上，随意一腳踩在另一個棺材闆上。裡面的怨魂再怎麼折騰也沒能推開棺材闆。

忽略棺材裡不停傳出的異響，遊杼環顧一圈，購物廳在他的幫助下顯得無比清爽。

接着，他略有些無趣地垂下眼，他都聽完了這位工作人員詳細描述自己的失敗工作史、對每一任銷冠的嫉妒史以及自己的犯罪史。

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可惜這裡的怨魂能力有限，沒能讓他見識到什麼花樣。

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遊杼決定繼續參觀這家殡儀館。在他身後，兩個黑色棺木無聲跟着。

一處雖然狹小但異常明亮的房間裡，有着一整面牆的監測設備，儀表操作盤前，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翹着二郎腿，微微往後倒靠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兩個合在一起的泥偶。

季元義看了一會，嗤笑一聲，随手将泥偶往側後方一扔，站在一旁的談微言伸手接住。

“你随便處理。”季元義頗覺無趣地開口。

談微言不語，拿着泥偶準備離開。季元義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喚住談微言。

“等等。”季元義眼裡浮起興味，“我記起來了，遊二是你的救命恩人。”

談微言站在原地，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

季元義卻是露出一個笑，站起身拉近兩人的距離。他的手指落在其中一個泥偶上，又慢慢滑倒兩個泥偶連接的地方。

看着泥偶上扭曲的顔料，季元義慢條斯理地開口：“我還記得，遊二為了一個陪酒的男的要死要活，最後兩個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