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不，你……正常情況不是應該先充分交涉，尊重雙方意願，能達成一緻再談嗎？”

把前因後果一捋，含章終于發現對方非是一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艾爾海森坐在他邊上翻閱手抄本，聞言擡起眼睛：“訪學時間共計半個月，讓你躲起來考慮兩周再回答‘抱歉我們還是繼續做朋友’嗎？”

這确實是很有個人特色的回複，被看穿的人眼神遊離：“你可以試圖說服我。”

“試圖說服的工作剛才已經完成了，很成功。”除了語言，行動也是交涉中重要的一環，攪亂對方思考再逼迫其憑本能倉促回複，事實證明艾爾海森的判斷很準确，基于該判斷所采取的措施也有效得驚人，“還是你通過複盤，準備後悔了？”

含章立刻閉口不言。

見沒人上套，艾爾海森不無遺憾地翻完了手抄本，忽然說：“你所提供的書籍目錄繞開了很多領域，其中蘊含的價值遠遠高于單本書籍。”

“首選是[安全]，其次是[實用]。通過目錄固然可以窺探發展方向，與不曾了解的知識錯身而過，對你而言，一點也不後悔？”

艾爾海森挑眉，看了過來：“能讓你産生這種疑問，顯然是我的表達還不夠透徹。”

他伸手按了一下書桌，語氣戲谑。

“書桌用的是卻砂木，很結實。”

哪怕是試探也過于刺激了，含章立刻比了暫停的手勢：“等等，讓我想想。”

艾爾海森見好就收，耐心地等待着，今日之前他們早就是朋友，彼此熟悉，默契非常，有時隻需簡短交流就能領會心中所想，哪怕在關系轉變的當前，他們也依然如此。

“說實話，你對我而言足夠特别，是朋友也是知己，但我從未想過和你成為……好吧，情侶？”從嘴裡吐出這個頗為新鮮的詞彙，含章也忍不住發笑，“木已成舟，再糾結也沒有意義，唔，大概到目前為止我的反應也都在你意料之中？”

“姑且将以上視同褒獎。” 艾爾海森随口應道。

“想來是我在信中的模糊态度激起了你的——”

“占有欲。”

含章回了一個“你還真敢說”的訝異眼神。

“事實上受多方面因素影響，目前我不具備留在教令院深造的條件，等你結束訪學回到須彌，我們之間的聯系隻剩下信件，要是哪天覺得厭倦。”他頓了頓，語氣裡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細微怅然，“希望我們還能做回朋友……艾爾海森？”

灰發青年轉頭看向他，窗外的陽光透過銀杏葉灑落在他們身上，明暗光影交錯，沒被碎發遮擋的那隻眼睛裡流露出令人迷惑的笑意。

含章不理解對方為何會笑，除了暗流湧動的局勢，還有步步緊逼的學閥，如果無法安心進行學術研究，強留須彌毫無意義，他也有自己的追求與道路，守在璃月至少不會成為朋友們的負擔。等時間和距離消磨情感，沖動退去，又還能剩下點什麼？

“你還沒意識到究竟在向我索取什麼。”艾爾海森近乎憐憫地說，“從最初開始，就是你在主動接近。”

說完這句後，擅使雙刀的大書記官仗着壓倒性的力量把人按在懷裡，先是額頭相貼，嘴唇輕觸，随後不知是誰放棄了抵抗，沉浸在潮濕蒼翠的雨林中。

是啊……含章在親吻間隙斷斷續續地想着，是他先跨過了花叢，靠近了紗窗，向着享受孤獨的人發出邀請，也必須承擔由此所造成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