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璃月推崇含蓄隐晦地表達情感,迥異于雨林沙漠中孕育出的明朗天然,哪怕在沙漠婉拒過鍍金旅團露水之歡的過夜邀請,也在雨林咖啡館旁觀過當衆求婚的熱烈場面,公開場合下的親密舉動仍會讓他感到拘謹。含章對年長者的惡趣味無可奈何,或者說出于某種縱容心态,從來沒組織起像樣的抵抗。
“等從智慧宮借到書再向你請教吧,艾爾海森。”他紅着耳朵,語氣溫和地回應,“作為交換,由我來為你解釋《天遒歌》這幾首詩歌的用典,可以嗎?”
等月上中天,含章将艾爾海森送到旅舍再回轉往生堂,客卿先生已經離開了,不知在何處潇灑閑遊,而胡堂主坐在正堂裡折着紙元寶,看表情像是又盤了一個季度的賬,焉唧唧的。
含章在她身邊坐下,拈起一張金銀盤紙。
對往生堂裡長大的孩子來說,折元寶算是童子功了,默不作聲地折到第二十個時,他終于聽到了胡桃的聲音。
“含章,你是非他不可嗎?”
能撐起往生堂家業的胡桃,縱然沒成年,也有着自己的行事看法,在見到真人後她忽然發現别說性别,地域也算不上問題了,以對方的心機手腕,要是認真起來,自家這個傻白甜的兄長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含章當然不知道會被無端貼上“傻白甜”标簽,他沉吟了一會,終于還是把小妹當做大人看待,慢慢地說:“我和艾爾海森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本不該多這一層牽絆,但情感的歸屬有時就是不講道理。或許有人能做到太上忘情……至少我還不能。”
胡桃嘗試用話本裡看到的名詞來解釋:“所以你是遇到了真愛?”
“話本和輕小說看看就行,别當真。”含章搖頭,過了會才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聲說,“他是很好的人,我隻遺憾不能給予更多。”
财富、知識、名利……若所求僅是這些反倒容易了。
栖于智慧樹下的天隼本就有出類拔萃的才能與眼界,他沒有淩駕衆生的野心,也不在乎是否青史留名,屬于艾爾海森的人生理想平靜而簡單——書籍、椅子、陽光和所愛。
他們皆知在無常天命碾壓之下,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想到這,含章又鄭重叮囑:“你也别學我。”
不同尋常的情感示例還是别留給自家妹子做參考了。
看着含章完全清醒的神色,胡桃不準備再過問了,她覺得這簡直和話本裡墜入愛河的冤大頭沒什麼兩樣,但天要下雨兄長要談戀愛,攔不住啊。
沒注意胡桃的腹诽,含章被一番談話勾起思緒,擡眼望向夜空,淺褐色的瞳仁裡映照着溫柔的月光。
既已涉入河流,退縮不過徒勞。
這是他們都清楚,并默許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