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雨水從濃厚的雲層中掉落,宣告了狂風驟雨的來臨。
三天前阿弗拉圖動身前往喀萬驿,六大學院裡影影綽綽傳出“選拔精英”的風聲,中選者将跟随各學院賢者參與“前所未有的合作項目”,一時間人心浮動,就像往錦鯉池裡撒了一把飼料,激起水花無數,就連在家養傷的人都收到了試探口風的消息。
雷聲轟鳴,黑雲壓城,悶熱的風裹挾着雨點拍打窗戶,朦胧的光線已不适合繼續整理資料,含章捏了捏眉心,旋開書桌上的台燈。
伊斯坎德賢者雖然還會通過[虛空]回複他的提問,但時間間隔非常長,口吻也異常官方,對問題中的隐喻和試探渾然不覺,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想來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時所說的最壞情況了。
虛掩的房門外傳來了響動。
含章起身向外走去,健康之家的藥物很有效,現在行走已趨正常,站在書房門口,他意外地看着站在玄關處的人。原本該在教令院上班的大書記官将收好的傘歸置在傘架上:“特批假期,兩天。期間工作由他人暫代。”
[他人]此處指代大賢者的助手,塞塔蕾。
外面雨勢很大,哪怕有傘遮蔽,大部分衣物也濕透了,含章看了忍不住歎氣:“别說了,先去洗澡,把衣服換下來。”
腳傷期間為了方便照顧,艾爾海森也不止一次留宿在這邊,家裡一直有備用衣物,浴室裡的水聲響起一陣又停下,沒多久講究效率的男人穿着寬松的衣袍從裡面走出,水珠從灰色發絲順着颌線流淌到鎖骨。含章拿了條幹毛巾,讓艾爾海森坐在沙發上,用毛巾從發根慢慢往發梢揉搓,手法輕柔,洗發水是木質香氣,濕潤清淡的氣息似乎把人帶回到遮天蔽日的高大雨林中。
過了一會,完成使命的毛巾被放到一邊,修長的手指将半幹的發絲從額頭撥開,小心地劃過額頭和耳廓,即使沒有睜眼,艾爾海森也可以感受到臉上流連不去的目光,像是在靜靜欣賞最為珍貴心愛的寶物。
于是他手臂倏然收緊,把人撈進懷裡。
發絲相蹭,身軀交纏,炎熱的氣候和過近的距離讓兩人都微微出汗,可誰也沒有松手,含章埋首在艾爾海森的肩上輕嗅着他所鐘愛的香氣,也寬縱着對方,把後頸交在溫度偏高的掌心摩挲。客廳沒有開燈,彼此的表情藏在陰影裡,突如其來的暴雨幾乎要将世界淹沒,卻也讓胸中的火焰燃燒更盛。
“教令院很快會發出通告。”艾爾海森貼着他的耳朵說,“就這兩天。”
“我也該走了。”
“說說計劃。”
“萬文集舍邀請我參加光華容彩祭,恰好好項目被擱置,請假去稻妻散心很合理。他們目前關注重點在甄選參與項目的人員上,不會在意見習陀娑多的去向。”
不同于身居要職、處境微妙的艾爾海森——從這次突如其來的放假上就能看出高層對他的微妙忌憚,不起眼的小人物能做的事更多。這次的保密工作很到位,他們所掌握的信息太少,從文獻書籍中尋找到的線索已接近極限,但對學者們來說,文字記載隻是研究素材中的一種,是不可缺少的媒介,而不是研究對象本身。
在被雷雲環繞的群島上,或許還會另有收獲。
“想要達成目的,僅憑一腔孤勇可不夠。”
“别擔心,我也是神之眼的擁有者,而且,聽過旅行者[空]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