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應該還有人能幫助你們。”看着空和派蒙的表情,納西妲不緊不慢地說,“他比你們進入夢境要晚一些,但我很有信心……他來了。”
墨綠色的修長人影出現在遠方,随着身影愈發清晰,空内心也産生了微妙的熟悉感。
“怎麼是你,艾爾海森?”派蒙驚訝地脫口而出。
初抵須彌時,他們曾為了灌裝知識化名去奧摩斯港了解情報,機緣巧合遇上這位身手利落、思維敏銳的教令院大書記官,共同處理完流落到阿赫瑪爾之眼成員手中的神明灌裝知識後結束了合作,各自回到須彌城,沒想到這麼快就再見了,還是在集體夢境之中。
“看來你們都認識,那就不用我多作介紹了。”
曾在奧摩斯港萍水相逢的灰發男人走到幾人面前,對着空和派蒙略一颔首:“使用化名的教令院學生?”
空和派蒙被噎住了,他們在奧摩斯港自稱是教令院學生,當時艾爾海森懶得戳穿,現在夢中相遇簡直尴尬得腳趾摳地。
沒等他們回答,艾爾海森轉向納西妲問:“[他]怎麼樣?”
“算不上好,[他]應該也快到極限了。”納西妲歎息道,“安全牆完全屏蔽了信息交互,我很擔心[他]長期處在這種高壓的環境下,會作出不顧及自身的極端舉動。”
男人前額的劉海有些長,垂頭思考時遮住半邊眼睛,顯得非常冷漠,好像這世上完全沒有什麼事物能讓他動容。
派蒙盯着似曾相識的側臉角度,片刻後猛地一拍大腿:“我想想……艾爾海森你不就是那次吃虎岩的虹橋上……含章的好朋友嗎?”
被提醒了關鍵詞的空終于也想起來,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那天晚上他和派蒙在吃虎岩跑腿做委托,恰好遇見白天剛被鐘離介紹認識的含章和友人并肩而行,灰發學者垂頭看着含章,神色是不同于今日所見的柔和,那種旁人無法插足的氣氛讓他也沒有上前招呼,而是遠遠看着兩人十指交握,消失在街角。
派蒙期期艾艾地說:“我是派蒙,他是空。艾爾海森,我們是含章的朋友,你知道他……”
“我知道,他的意識也在這個夢裡。”艾爾海森平靜地說。
納西妲體貼補充道:“我們剛才說的[他]就是含章。”
有了共同的聯系和目标,總算能放下戒心開始交流信息,包括離開璃月前鐘離的委托,空也如實相告。
“你怎麼也能抵禦虛空終端對夢境的影響?”派蒙好奇地問。
艾爾海森給了點耐心對他們解釋:“草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同時也會獲得關于夢境方向的能力加持,加上冥想技巧,就能在夢中保持意識清醒,夢醒後也不會失去這段記憶。”
派蒙不明覺厲聽過就算了,空忍不住多看了艾爾海森兩眼,以這位所展示的眼光頭腦,多半已經找到了夢境的關鍵。
“祖拜爾劇場内的帕蒂沙蘭顔色不同于常見品種,更接近文獻記錄中三神共治時代,遍布綠洲[瓦利·韋傑]的鮮麗之花,在生論派的研究報告中,這種花卉已經随着花神隕落,從須彌徹底消失了。”艾爾海森毫無保留說出了這段時間的觀察結果,“[夢境主]大概率是劇團内成員,不排除花神祭誕當日出現在劇場内非成員的可能性。”
紫紅色的……帕蒂沙蘭!
空靈光一現,擡頭看向納西妲。
納西妲笑着說:“趕緊去吧,夢是奇妙而充滿驚喜的,不必要的[輪回]……也該結束了。”
金發旅行者帶着他的夥伴向城内奔跑而去,留下大書記官與神明相對而立。
“空在你的幫助下已經鎖定了[夢境主]的人選。”納西妲善解人意地說,“夢境很快就會溶解,你們有一次見面的機會,我就不打擾了,快去吧。”
被須彌薔薇所環繞的精巧房舍曾承載了他們太多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
現在卻成為囚禁他的牢籠。
那些難以理解、光怪陸離的幻象糾纏着他,日複一日,不知經曆多少次[輪回]——
天際隐隐傳來動人的樂聲,但坐在沙發上的青年渾然不覺,低頭閉目,全然拒絕,幾乎就是一尊冰冷凝固的玉像。随着樂聲的到來,阻隔一切的冷硬高牆無聲化為光粒,等候已久的灰發男人終于踏入了房間,皮質長靴停在了青年的身前。
臉上溫熱的觸感終于喚起了青年的反應,淺褐色的眼睛與翡翠綠的眼睛對上,與記憶中幾乎别無二緻的形貌比過去任何一次都更接近。
為了引動他的反應,贊迪克還真是煞費苦心。
“艾爾海森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說完後不再開口,眼睛卻不受控制地沿着輪廓細細描摹,似要從幻象臉上汲取一點繼續對抗的勇氣。幻象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用他最愛的聲音再說些惡意殘忍的話語——贊迪克的拿手好戲,幸好他的意志也足夠抵抗,這次是終于放棄了吧。
——此時此刻,距離大賢者“利用花神誕祭輪回收割演算力計劃”失敗還有一分鐘,距離教令院下達通緝“引起須彌城内亂的金發旅行者及其餘黨”還有二十四小時,距離某封涉及機要的信件從寒冷雪國跨越漫長航道抵達須彌城還有三天。
塵埃落定之前,誰也猜不到各方角力的結局為何。
随着夢境逐漸崩塌,天空、大地、人群……真實與虛幻的界限交替模糊——
而他們沉默着,凝望着。
直至世界陷入黑暗。
你說,每天黎明會帶來千朵玫瑰。
可昨日的玫瑰又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