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紅着耳朵認真解釋:“至冬語是同文學塾時選修的課程,疏于練習,有念得不好的地方,之後再向你好好請教。”
考慮到接下來還有六國情詩可以細細品味,艾爾海森點頭接受。
目光轉向遠方,天空和水面被落日渲染成金紅,熱烈得像是火焰在燃燒。
“看那烈焰燃燒,照亮整個天空,
我感受到他的溫暖, 也感受到他的熱情。
盡管會帶來痛苦, 但我仍依戀着他,
因為在火中我找到了自己, 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納塔語誕生于龍衆馳行的燎火之原上,具有明快熱情、朗朗上口的特點,就像是踏着節拍輕快舞蹈,對火的贊頌,對人的熾愛,盡數被寫進詩中。
“納塔人很少離開自己的國家,你對納塔語的掌握反而勝過至冬語。”
“伐護末那學院有位老師很喜愛這種頌歌,為此多次去納塔采風,我跟着學了點皮毛,再多也沒有了。”
“然而有個缺陷更為明顯了。”艾爾海森略加停頓,成功利用轉折吸引住遊離不定的目光,“既然是念給我的詩,為什麼沒有看着我?”
這簡直是公開場合明晃晃的調情——
來自璃月的青年從迷惑到不敢置信再到深深吸氣,每個細微表情都被盡數收進眼底。
“你……是以旁觀者的角度鑒賞評價,還是作為被表達的對象,來向我提出新的需求呢?”
艾爾海森輕笑,從善如流:“沒給予足夠的代入感是我的失誤,接下來我也會參與其中,這樣的讓步能令你滿意嗎?”
含章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誰一再退讓,又是誰得寸進尺呢?
最後一縷晚霞消失前,商船短暫經停佩特莉可鎮,有着許多傳說與夢想的小鎮位于楓丹、須彌與璃月交界處的水域中心,每當陣陣季風吹動晚鐘的聲音,人們便又度過了悠閑甯靜的一日。
也許是氣氛恰到好處,含章望着逐漸點亮的小鎮燈火,想起楓丹傳唱已久的詩篇:“時計伴着安谧的歲月流轉,魚兒伴着皎澈的源水遊旋。”
“——若是說萬象終有枯竭之日,我的思念又為何澄淨如初?”
楓丹語語法結構嚴謹,詞彙豐富精準,有很強的魅力感染,慵懶的語調在念誦詩歌時非常動聽,于暮色中,兩人相視一笑。
歉疚、尴尬和窘迫随之煙消雲散。
商船再度啟航,他們會在今天前半夜抵達拜達港,向東南方航行一段時間,當港口夜間照明的燈塔出現在水平線上,濃厚的雲遮蔽了皎潔的月,帆布無聲暈染出幾點圓形水漬。
下雨了。
含章把最重要的木匣抱在胸口沖進拜達港的驿站,雨太大了,傘也做不到完全遮擋雨水,隻能用岩元素護盾保護好珍貴的資料,被打濕的衣服和發梢反而無關緊要。
艾爾海森收起傘,拎着行囊去辦理入住手續,教令院工作人員在各地驿站可享受内部折扣,他們被分到一間大床房,面積不大但還算幹淨,住過沙漠的帳篷後,有熱水和盥洗室的房間都是奢侈的待遇。
雷聲轟鳴,風雨拍打着窗戶,含章旋開台燈,束起半濕的頭發,開始檢查資料的完好程度,許久後他松了口氣,擡眼才發現艾爾海森也已洗漱完畢,正靠牆靜靜地看過來。
忽然福至心靈。
“隐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留君在此。”
“……毫無自知之明。”艾爾海森喟歎道。
睡衣領口半敞,半幹的濕發自後頸蜿蜒而下,燈光下的青年眼波流轉,像是璃月傳說故事中忽然活過來的無暇玉像。
他溫柔内斂的戀人,他的含章,正笑着向他發出邀請。
幸而大書記官早已習慣用理智駕馭沖動,隻在深邃的眼裡燃起一點晦暗星火:“隐約雷鳴,陰霾天空,天即無雨,我亦留此。”
稻妻語整體語氣平緩,音調變化較小,給人一種柔和的美感,和歌更是以風雅清麗著稱,流連唇齒之間,無端帶上幾分缱绻。
自視線傳遞而來的熱意讓含章有種被灼傷的錯覺,他垂下眼睛,放任了對方的靠近。
吻和愛就像今夜的雨,纏綿悱恻地落下,不容拒絕地浸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