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時雨的腦袋裡閃過無數應對這種局面的方案。
現在立刻轉身逃跑?還是撲到鬼王大人腳邊下跪?
無論哪種聽着似乎都不太靠譜。在緊張和無措迅速統治全身的瞬間,汀時雨大腦一抽,任由自己像一隻木偶一樣僵硬地向前走。
以前遇到這種事情時,他都是怎麼解決的?
一切交給直覺。
一步,兩步。在血滴掉落的聲音中,他很快走到了攻略目标面前,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
……此時的系統縮在系統空間裡,邊狂炫爆米花邊看好戲。他看見宿主來不及遮掩眼中的畏懼,便輕輕拭去反派boss手指上的血迹,遞到自己唇邊輕觸。
原本帶着幾分輕佻的動作,卻因為他瑟瑟發抖的模樣,顯出幾分虔誠來。
“我…來接你了……月彥小姐。”汀時雨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嗓子都在打着抖,還要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不要讓肮髒的人玷污了你的手。”
就像是沒注意到未婚妻非人的事實。
……系統在觀察他,鬼舞辻無慘也在觀察自己的“未婚夫”。
對方一眼也沒舍得看小巷中的慘狀,反而尋求庇護般靠近他。無慘最先感受到的是他微顫的嘴唇,已經被夜風染得冰涼了。碰到自己手指時,如同被蝴蝶輕點了一下。
說不清是愚蠢還是聰明了,居然用這種拙劣的演技掩蓋剛剛看到的事實。
或許是被那雙黑漆漆的雙眼蠱惑,鬼王竟然覺得有些可笑。他幾乎沒有思考地跟随本能按了按手指,将對方主動貼過來的嘴唇按得向下陷進去一些,尖指甲戳出薄紅的指印。
的确是很漂亮的玩具,就算當做裝飾品也足夠賞心悅目。而且他還有用得着的地方。
“謝謝你來接我,汀先生。”于是詭豔蒼白的女子收回手,輕慢地拍了拍袖子上沾染的灰塵,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彎起笑眼。
“我們回去吧。”
系統在汀時雨的腦袋裡吹口哨,奈何宿主現在連好感度上升的聲音都聽不見,隻木然地陪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回了家。
小巷中的血腥氣仍在蔓延。
……
…
汀家做事的傭人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其他人早就見怪不怪。唯一奇怪的是,即使生活在這種時不時有人失蹤的地方,也沒有傭人主動請辭。
未婚妻對于自己的身份相當負責任,白天關在藏書室中查閱資料,到了晚上還要和汀時雨友好地交流感情,甚至還會裝模作樣地和其他門店來往,借未婚夫的關系獲得不少人脈。
獨處時汀時雨吐槽系統,“你的爛辦法根本沒派上用場,boss哥對我的好感度沒有一點變化啊。”
系統翻出他快落灰的攻略面闆:【這不是增加了嗎?】
【攻略目标:鬼舞辻無慘
好感度:0.2
評價:
攻略目标對您沒有感覺,請繼續加油。】
汀時雨:“……”
這小數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嗎?
他忍不住還想發兩句牢騷,書房門卻忽然被打開。走進房間内的女子代替傭人拿了毛巾,梅紅色的眼被月色映得透亮。
汀時雨有時懷疑,那雙眼睛在眨動的時候能滴出血來。
他不安地坐正身子,假模假樣地說着關心的話,任未婚妻笑着靠近自己。
“今天比昨天熬得還要晚,會頭痛的吧?”
“沒關系,哪怕再快一天也好,我想抓緊時間研究出能治療月彥小姐皮膚病的藥。”汀時雨道,似乎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系統很佩服宿主的天賦異禀,不管什麼時候鬼王靠近他,他總會很娴熟地紅着臉擺出羞澀的模樣,臉頰說變紅就變紅了,再一咬同樣透紅的唇瓣,任誰也不能不相信這就是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
“你有這份心意,我很開心。”鬼舞辻無慘興緻寥寥地聽着自己敷衍的聲音,拿着溫熱的濕毛巾輕輕覆在黑發少年臉上,為他淨面。
光是現在門口就有兩個傭人在偷聽。
自打那天從外面回來後,不知道汀時雨對下面吩咐了些什麼,再也沒有傭人敢當面對他失禮。然而那些或豔羨或嫉恨的目光還是如影随形,觊觎家主的下人們總在背地裡不甘地瞪他。
鬼舞辻無慘習慣了下屬恐懼、崇敬的視線,還沒有過因為這種理由受人類敵視的經驗,他隻覺得諷刺又煩躁。
要不是留着這個破地方還有用……
按着毛巾的手稍微用力,在未婚夫看不見的地方,化身女子的鬼王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怨毒。
時雨的臉頰肉被擦得生疼,幾乎以為對方戳到自己臉上的指甲要變成黑色,将自己的臉蛋捅破。他不敢擡頭,老老實實蹭着鬼冰涼的手心,乖順如家犬。
……比起他來說,無慘倒更像那個玩遊戲刷每日任務的人。
和自己的便宜未婚夫友好交流了一番感情後,這人就繼續回到了昏暗的地下實驗室,不知道又在研究什麼實驗。汀時雨這才松了口氣,将桌上用來記錄制藥資料的筆記本合上。
“我真的能找到反派boss需要的藥材,讓他不再害怕陽光嗎?”汀時雨詢問系統。
系統也沒有想隐瞞的意思,【不能。】
“……”時雨仿佛能看到自己制藥失敗後,被反派boss割下腦袋當球玩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