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個加茂憲明又是誰？”硝子面無表情：“你們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夏油傑苦笑，他把當初的經曆簡單地和硝子說了一番。五條悟見危機解除，才繼續剛才的話題：“加茂家十分複雜，嫡子才有資格繼承家主之位，若嫡子沒有才能，則會從旁系過繼有才能的孩子，記在主母名下。”

家入硝子：“他們是還生活在封建社會嗎？”

“加茂憲明是旁系出生，卻繼承了祖傳術式【赤血操術】，因此術式覺醒後便被記在家主正室名下，當時是有望成為家主繼承人。不過，才過了五年，家主正室的孩子也覺醒了【赤血操術】，甚至潛力更強。”

“不管什麼時候聽這些大家族的事情，都會覺得無語和惡心。”

進入咒術界幾年，夏油傑愈發覺得咒術界封閉得可怕，仿佛和外界脫節。但更可怕的是，掌握着咒術界權力的人，恰恰大多數來自這些還活在封建社會的家族。

五條悟聳聳肩：“加茂憲明已經不可能成為家主，但是他的實力确實很強，于是加茂家便全力助他進入咒監會，幫助他往上爬，這樣，加茂憲明也可以反哺家族。”

“加茂憲明既然自己實力不弱，又身居高位，怎麼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死去？”夏油傑想不明白。

“兩個月前，加茂憲明被發現死在自己的居所裡，他被分屍了，腦袋到現在還沒找到。加茂憲明之死涉及頗多，加上死狀十分可怕，因此加茂家和高層一直沒有公開，我也是通過五條家的信息網才挖到的。”

五條悟坐在樹下的座椅上，兩條長腿無處安放：“加茂憲明的屍體上除了他自己的咒力殘穢，沒有其他人的殘穢。遺留在家中的屍體上沒有其他緻命傷，也就是說他的緻命傷是在失蹤的頭部上。高層和加茂家不排除普通人殺掉加茂憲明的可能。”

之所以不斷定是普通人作案的原因，則因為咒術界還存在伏黑甚爾這樣天與咒縛的，天與咒縛是【天】的束縛，即便是最古老的家族，也無法知曉全部的天與咒縛。

“兩個月前？無咒力殘穢殺人？”

兩個月前正是黑井葵擅自離校的時間，而來自異世界的黑井葵也擁有着不會留下殘穢的異能力，夏油傑一下就把兩者聯系起來，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心中這種猜想。

“五條，你懷疑葵？”

夏油傑的思緒并未表露出來，家入硝子也沒注意，她看向黑井葵走後才說起這件事的五條悟，皺了皺眉。

五條悟攤開雙手：“很難不讓人聯想吧？畢竟加茂憲明不知為何在博多布局然後指定葵，目的不明，但一定不懷好意。以葵的性格，做出這種事情并不奇怪。”

對他人的生命漠不關心，使用力量有着普通人無法理解的準則。在五條悟看來，就算黑井葵說自己想要殺掉天元，他也不會覺得驚訝。

“但是，葵說的是真的。”五條悟雙手後撐，兩條腿伸直：“她的異能力确實是被【天】束縛了，雖然她的異能力可以騙過我的六眼，但是依然會留下使用信息。”

見傑和硝子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打了個比方：“就像是推理小說，遇到密室殺人的詭計。小說裡的普通人隻能看到被害人離奇死亡，兇手完成不可能犯罪。但六眼，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眼睛：“如果是咒術師殺人，六眼可以在看到屍體的瞬間，就能找到兇器和兇手。當然，是憑借兇手身上的血腥味或者香水啊，這種不可能被讀者接受的，類似于作弊的破案手法。”

夏油傑明白了，把味道看做是咒力殘穢的話，五條悟的六眼确實是作弊器，能夠一眼分辨不同咒術師咒力殘穢的區别。

“但是如果是異能力的話，六眼就無法識别味道啊、血迹啊這類最明顯的特征。”五條悟晃了晃：“六眼隻能把偵探收集到線索，像是泥土痕迹、劃痕、散落的紙筒啊，類似于一個信息收集器，能夠幫助偵探收集普通人也可以看到卻不會注意到的細節。”

“可是，光有線索是不行的，還需要偵探聰明的大腦把所有線索串聯出來，推理出不可能犯罪的真相！”

五條悟站起來，叉腰大笑：“而我，就擁有着無比聰明的大腦！”

夏油傑：……

家入硝子：……

兩人沉默地看着五條悟自誇，家入硝子冷不丁地說道：“那之前葵能用幻術騙了你，是因為你的腦子燒壞了嗎？”

五條悟猖狂的笑聲被按下了暫停鍵，他撓了撓頭：“因為六眼帶來的信息太複雜了啊！并不是隻會看到關鍵線索，像是嫌疑人身上的鼻涕啊、無關人士的表情啊，甚至警察束手無策的樣子都能看到。要從龐大的信息流中找出關鍵卻不明顯的信息，我的大腦肯定受不了啦！”

家入硝子了然，之前五條悟就找她問過反轉術式如何學會，因為五條悟的大腦長期被六眼收集到的龐大信息流充斥，不堪重負的大腦想要從巨量信息中找到關鍵信息，恐怕五條悟的腦子真的會燒壞。

現在情況已然不同，五條悟學會了反轉術式，加上無人能比的咒力量支撐，六眼不再對大腦造成負擔，五條悟也能夠從六眼收集的信息中找到關鍵線索，再将線索連成串，成為能夠破解迷案的偵探。

悟已經學會了反轉術式，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最強……

夏油傑眼神微暗，講到興頭的五條悟沒有注意到好友的異常：“總之，現在的我雖然無法直接‘看’葵的異能力，但是卻能觀察和分辨。葵在2月失聯前，曾經變成了貓，就是因為異能力失控造成的。”

二級咒靈是沒有術式的，五條悟當時在葵喵的身上看到了咒靈的咒力殘穢，卻沒有術式使用痕迹，現在回想起來，大概就是星漿體的【命運】即将到來，為了改變【命運】，黑井葵憑借術式是做不到戰勝【六眼】，因此【天】才放松了對異能力的【束縛】，但這種放松，卻是黑井葵無法控制的。

如果黑井葵沒有撒謊，那麼她使用異能力的前提，隻能和星漿體的【命運】有關。但從五條家的信息網反饋的情報上來看，加茂憲明雖屬于星漿體融合事件的推手之一，但殺了他，還有其他為了維護自身高位的諸多高層，這并不能改變星漿體的【命運】。

五條悟說出了自己的推論，家入硝子卻突然問道：“五條，加茂憲明之死，你的所有判斷全都是建立在理智上嗎？”

五條悟沒有立即回答，他抿抿唇，三人中隻有他知道黑井葵在異世界曾經是什麼樣的人，曾經生活在怎樣的環境裡，他無法向硝子一樣依然對黑井葵抱有純粹的信任，他更相信自己理智的判斷。

五條悟雖然沒有說話，但此時的沉默已經說明了答案，家入硝子又看向夏油傑：“那麼夏油，你呢？”

夏油傑知道，作為同伴，他應該對悟和硝子說“我信任自己的同伴，也許葵看起來瞞着我們許多事情，但如果隻是用我們看到的現實來判斷她，未免太過冷酷了。”

但這句話卡在他的喉嚨裡，卻無法吐出。

黑井葵真的值得信任嗎？

來自異世界和異能力這件事，如果不是暴露了，葵會把這些東西告訴他們嗎？

葵要保護星漿體，她甯願冒着生命危險使用異能力騙過他和五條悟，也不願意和他們坦白，葵真的信任他們嗎？

想要保護被人擺布而無反抗之力的小理子，突然變成自己的同伴，擁有了陌生的力量，殺掉了100多名弱者的生命。強弱之勢早已倒轉，迫害者變成弱者，被害者變成強者，隻不過是他被所謂的“幻術”蒙騙了雙眼，像個傻子一樣被人戲弄罷了。

夏油傑垂下眼眸，家入硝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黑井葵的隐瞞和行動早已在幾人之間劃下深深的裂痕，即便看起來還如同以往，他們之間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我明白了。”家入硝子歎了口氣，神色淡淡：“我對于葵的判斷，隻會建立于絕對的情感之上。”

五條悟沉默，夏油傑下意識說了一聲：“硝子……”

“畢竟我和葵約好了，我會陪伴在她身邊”家入硝子微微勾起唇角：“約好的事情，誰也不能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