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越想越氣。
一邊念清心決,一邊在心裡罵着那個矮子。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呸,我一個道家修士,念什麼佛法《清心咒》。”
“都怪那矮子!哪怕牆裡面這群人都要殺艾倫,那個一心隻有真相的埃爾文肯定不會這樣想。怎麼看我和調查兵團也不會反目成仇啊,他兇我幹什麼?”
“大道無情,運行日月……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
“他兇我幹嗎?因為我會包庇背叛人類的巨人艾倫?毫無道理啊……”
宋初忽然停住。
萬一……隻是萬一……
那孩子拒絕配合調查兵團,選擇與人類為敵。
她是選擇袖手旁觀,還是和利威爾他們一起砍掉艾倫後頸,還是……和艾倫一起與調查兵團刀刃相向?
宋初無法回答,腦子很亂。
她不确定救下艾倫就能回去,也不能确定滅了這方世界所有人,她還能活着走出去。
她什麼也不敢确定,隻能一點點摸索,一步步試探。
在這裡,甚至沒有一起商量的人,隻能靠自己。
沉悶的孤獨感轟的壓下,讓她喘不過氣,擡手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因心境不穩,體内靈力開始動蕩。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走火入魔。
“宋初,你在這幹嘛啊?”
身旁傳來伊莎貝爾的聲音,如今比宋初還高的小姑娘跳到她面前,活潑的聲音頓了下,焦急問道:“臉色這麼蒼白,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法蘭法蘭!”她急的大喊。
宋初深呼吸幾口,穩住心神,“沒事,我休息下就好。”
伊莎貝爾并不放心,“是之前舊傷複發嗎?我和法蘭送你去北邊山區,你快去閉關療傷。”
小姑娘真切笨拙的擔心讓宋初心頭微暖,思緒也從紛繁雜亂中抽離出來。
清醒過來後再回想剛剛的感受,竟然帶了一點旁觀者的不理解。
孤獨什麼的,都開始修仙了就不要在意這些。這條道路本就是孤獨的,得道頓悟與身消魂滅往往一步之遙。
而且,自引氣入體開始,她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怎麼被那小矮子怼了幾句,就開始矯情了?
實在不應該。
想通後,混亂的靈力也漸漸平複,宋初又恢複了之前的淡然。
“是剛剛利威爾說話太氣人,我偷偷罵了他幾句後好多了。”
十分自然地說起剛剛的矛盾,忽然之間也不覺得是多大的事了。
畢竟,和利威爾認識這麼久,少有不被他嘴毒氣到的情況呢。
伊莎貝爾盯着她檢視了許久,看她面色确實恢複後才将信将疑道:“真的沒事嗎?如果不舒服,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嗯……不說也行,但是一定不要勉強,反正就算你再去閉關幾年,我也不會忘了你的。一切要以你的身體為主!”
“沒出什麼事吧?”
被呼喚的法蘭也走了過來,“我們先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吧,方便宋初打坐調息。”
“嗯嗯,去我房間。佩特拉還在加訓,這會兒房間也沒人。”伊莎貝爾牽起宋初的手,徑直往宿舍走去。
法蘭怔了一下,“我去女兵宿舍不太好吧……算了,送你們過去,我就在樓下等着,有什麼事叫我就行。”
宋初被牽着往前走,看了眼那隻明明也是女孩子,但比自己結實有力許多的手,唇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問道:“男兵不能随意去女兵宿舍,那剛剛利威爾怎麼去了卡露拉房間?”
法蘭放慢速度,跟在她旁邊,解釋道:“那邊是長官住的房間,條件更好些,是單人間。利威爾帶卡露拉來兵團時,特意向上面申請的,後來他當上兵長,就把自己房間給她用了。估計是想着不是兵團的士兵,住宿舍不太方便吧。”
“那他……”宋初把蹦到嘴邊詢問他住哪的話咽下,涼涼說了句,“他倒是上心。”
法蘭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笑道:“雖然利威爾沒直說,但我推測,是因為他和你有約定,所以才格外照顧卡露拉吧。”
宋初表示不信,并且不想繼續關于利威爾的話題。
總感覺,閉了一次關回來,那家夥名聲水漲船高,走到哪都有人誇他。
位于羅塞之牆的兵團總部,比瑪利亞牆内的條件好上不少。
精英部隊是兩人間,男女兵分開。房間面積不算大,公用的廳房布置得溫馨而整潔,小巧的陽台上放着兩把躺椅,傍晚的陽光撒進來,給室内蒙上一層暖黃色。
還有個公用的廚房,不過她們似乎很少開火做飯,那裡就當茶水間,擺了不少紅茶花茶和零食。
卧室分别在廳房兩側,一張床,一副桌椅,一個衣櫃,還有獨立的衛浴洗手間。
整體來說,算是非常舒适的小窩。
坐在被夕陽浸染的廳房裡,聽着伊莎貝爾煮茶時咕噜噜的水聲,宋初的心境平和安然下來。
她閉目打坐,讓靈力在體内運轉幾周後,緩緩睜開眼,正看到伊莎貝爾靜靜地端着茶杯望着窗外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