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了深海灰鲨的鰓和腳蹼的梅路艾姆帶着兩人快速在水中穿梭。因為熟門熟路,再一次遊過那個昏暗的水下隧道時他的速度快了許多,沒多久就到達了藏在水榕樹根下的隧道出口附近。
看見前方終于有光線透了進來,梅路艾姆腳下蓄力,正要直接加速劃出去,卻突然察覺到了水波中的不對勁——外面有東西!
而且不止一隻,是一群!
紫色的瞳孔微縮,梅路艾姆雙腳迅速踩在湖底,激起了一大片淤泥,這才堪堪止住了前行的勢頭。
“……?”
對上懷中少女疑惑的目光,嵌合蟻再次召喚出了粒子狀的「圓」,在意識裡和她溝通道:
「外面的水流十分混亂,我出去看看情況,你和凱特先在洞口等一下。」
小麥點點頭,從梅路艾姆尾巴上接過了仍然保持着四肢麻痹狀态的凱特,看着嵌合蟻轉過身去,像隻迅猛的鲨魚一般飛速竄出了隧道。
等了一小會兒,梅路艾姆仍然沒有返回。小麥出于好奇,也劃動起手臂,帶着凱特稍稍靠近了洞口,向外探頭,試圖找尋那抹熟悉的綠色身影。
然而眼前混亂的景象卻讓她吃驚得不由瞪大了眼睛:
隻見隧道之外的湖底世界,現在已經完全失序!原本和諧共處着的各類魚群,此時仿若仇敵一般互相攻擊着,撕咬着;魚鱗和魚鳍被扯得滿湖都是,混雜着被牽連的水草或其他水生植物的葉片根系,在因打鬥而産生的混亂水流裡雜亂飛舞;所有的魚身上都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口,甚至有的魚已經隻剩半邊身子,但卻沒有一隻魚退縮,隻要還能遊得動,便憑借着本能揮動魚鳍,瘋狂攻擊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生物!
而在幾十米開外,一群銀色的魚正像被腐肉吸引的蒼蠅般,從四面八方包圍着梅路艾姆和那隻先一步遊出去的拟态蜥。即使隔了這麼遠,小麥仍然能夠看見那些隻有大約兩個巴掌大的魚,張着布滿細密尖齒的大嘴,如閃電般快速沖向被它們圍住的拟态蜥,猛地撕下一塊肉,又飛快地遊開。
黑綠相間的蛇尾在水中如武士刀般來回劈砍,将很多不自量力攻向他的食肉銀魚一刀劃成兩半。然而這并沒有震懾住其他的攻擊者,隻見斷成兩截的魚還在水裡扭動,試圖再一次沖向中央那倆看起來無比美味可口的獵物,卻在下一秒被周圍的同類團團圍住,瞬間撕成了碎片!
鮮血,殘骸,無聲的哀号——整個湖底仿佛陷入了某種莫名的狂暴狀态!
小麥捂住了嘴,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宛如地獄般的景象。一想到這些魚的不正常狀态似乎和村民們以及凱特先生受到的精神影響有關,她連忙看向了身後的獵人。
隻見剛才還殘留着一絲清醒意識的凱特,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昏迷了過去。白綢般的長發在水中散開,微張的薄唇中,正不斷有湖水灌入——不好,如果再不上岸,凱特先生會淹死的!
小麥一驚,連忙遊過去,将白發獵人架到了自己肩上,然後稍稍遊出了洞口一些,向着遠處那個仍然被食肉銀魚裹挾住的綠色身影招了招手,試圖吸引對方注意。
然而,還未等嵌合蟻的餘光看過來,小麥突然感到腳腕上一涼,緊接着就是突如其來的拖拽力,将她連着身上的凱特一起拉向了一旁的榕樹根底!
“咕噜噜!——”小麥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吐出了一連串的氣泡,她連忙向下看去,隻見一隻足足有兩米多長、渾身長着綠藻、十二隻腕足仿佛彩帶般在水裡飄舞的巨型章魚狀怪物,正像遛風筝一樣拉着她和凱特,貼着湖底快速移動!
等等,什麼情況,為什麼淡水湖裡會有章魚啊?!!!
小麥在心中劃出一連串的問号,下意識想要呼救,卻隻喝進了滿嘴腥鹹的湖水,不由得四肢一陣撲騰,本能地想甩開纏繞在腳上的腕足。而那隻章魚見手中的獵物掙紮得厲害,立馬又分出了幾隻腕足纏繞上來,像捆粽子般将小麥和凱特緊緊綁在了一起,确定兩人完全無法動彈,這才繼續遊向榕樹根,想要将獵物盡快拖回自己的老巢。
小麥的身體被粗大柔軟的腕足包裹,頭部卻露在外面。随着那隻章魚型怪物靈活地在樹根間鑽來鑽去,她的頭也不斷地磕在堅硬的樹根上,整個人都撞得暈乎乎的。
然而,長期捕獵水中軟體生物的章魚怪似乎錯估了人類的密度和延展性,在又一次試圖穿過一處狹窄的樹根縫隙時,它纏繞着兩人的腕足因為太寬,竟被卡在了樹根之間!
?
章魚呆了呆,試圖後退重新尋找一條路。然而由于剛剛遊速太快,慣性過大,此時它的觸手連帶着獵物一起被牢牢卡在了樹根縫隙中,怎麼使勁都拔不出來!
“!……”小麥被迫維持着頭朝前腳朝後的姿态,感受着身後的章魚怪一次次努力拔出自己的觸手,卻隻是讓自己和凱特被卡得更緊。
胸腔因擠壓傳來了強烈的鈍痛,而随着纏在身上的觸手一次次用力緊縮,肺部儲存的空氣也被迫一點點排出,強烈的窒息感正逐漸襲來。
小麥艱難地回頭看了看身側的凱特,隻見白發獵人雙眼緊閉,唇間一片青紫,若不是緊貼着她後背的胸腔裡還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動,她幾乎以為對方已經溺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