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拉再一次堅定拒絕了希波呂忒的邀請,後者并沒像以往那樣理解的離開,而是轉身關上門,在大門隔絕室内的陽光供給之後,她歎氣,看向昏暗角落裡的女孩。
希波呂忒和天堂島大多數女人一樣,常年訓練下的肌肉強健,健康狀态遠超普通人,夜視能力也是一流。
她能看清那女孩的樣子,對方整張臉都裹在亞麻披肩裡,隻露出一雙藍色眼睛,警惕着她的靠近。
“我沒有惡意,柯拉,我們相處了這麼多天,你知道我的态度。”
她試圖安撫對方,而在希波呂忒看來,讓一個人安心的做好方法,就是讓她強健有力。
“況且,你擁有卡拉同源的力量,有那樣的力量,和衆神戰鬥都不是一件難事,為什麼要怕我們呢?你完全可以輕松撂倒我。”
希波呂忒做出思考的動作,随即笑道:“當然,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我也會用所有力量去反擊。”
“我沒想那麼做,”角落裡的女孩終于出聲,她聲音急切,非常擔心自己的觀點被錯意。
“我絕對不會傷害任何人!”她下意識斬釘截鐵,随即又想起自己誤傷過的人,眼神暗淡了下,又急切找補:“我絕對不會主動傷害任何無辜或罪不至死的人,我是說,我不會僅僅因為我感到不舒服……”
“那沒什麼,女孩,那沒什麼。”希波呂忒反倒皺起了眉,“我相信你的行為都是正義之舉,但那不因為你的起誓或者嚴格束縛自己,而是因為,我相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希波呂忒一步步已經走到柯拉面前,這時候做了個請求的動作,在女孩同意後并排坐在女孩身邊。
“但,我得說,”她皺眉努力建構語句,心裡幾乎對自己即将說的話感到驚訝,“擁有攻擊性并不是一件壞事,女孩,我反倒希望你更肆意一些。”
在柯拉瞪大的目光中,她再次沉吟,嘗試找出合适的例子。
“你聽說過古代東方的一種習俗嗎?那裡男性社會崇尚女性的腳像荷花花苞一樣小,于是要求女孩們從小就折斷腳背,用布條包着碎玻璃裹起來,以此來抑制腳的生長。于是女人們即便長大,也難以用十厘米的小腳走路,生活範圍隻能被限制在家裡面,隻能用小碎布走路,還因此更加短命。”
在女孩疑惑的目光中,希波呂忒歎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難過:“在我看來,你用過分高的道德要求自己,就像用碎玻璃和布條折斷自己的腳一樣……你能明白嗎?孩子,你這是在壓抑你的身體和天賦。”
“但……”女孩被這一番言論搞蒙了,她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什麼奇怪的話:“高道德難道是一種錯嗎?”
“這是别人要求你的,女孩,”希波呂忒點了點她的胸膛,“你從中獲得了什麼呢?”
“稱贊你乖巧,追捧你善良,用‘貞潔’來遏制你的欲望,用‘無私’來掠奪你的所有物……你獲得了什麼呢?親愛的女孩?”
“但……”柯拉幾乎被這一段話搞蒙了。
她惶恐不安,内心卻有某種東西破開堅冰和土壤,頂開皲裂的土層,大喊着“是這樣的”“對啊對啊”。
她為自己内心的叛逆感到更加惶恐,卻有另一部分自己因所聽到的感到快意。
“但攻擊性怎麼能是好的……”柯拉皺眉,但内心并不相信自己所說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相信什麼。
她隻是想聽到更多反駁的話,心底的另一個她激烈躁動着,預感到這份談話十分重要。
“攻擊性對誰來說是壞事?”
“其他人……我是說,社會或者國家。”
“他們的要求一定是對的嗎?”
“我不知道……我看的東西很少,也許我是坐在井底的青蛙呢?我不知道……我怎麼敢評價那些人。”
“女孩啊,”希波呂忒歎氣,這讓柯拉惴惴不安,她坐在希波呂忒身側,并不能時時關注對方的表情,不清楚對方的情緒變化,這讓柯拉感到不安。
“你覺得□□是一個合适的領導人嗎?”
“大概不是……我是說,我隻聽說過他的荒唐事迹,而互聯網上笑料才傳播更遠……”
柯拉并非不明白那人不稱職,對方甚至一度被起訴要進監獄。
她隻是恐懼于否定對方,恐懼于否定一個還算成功的男士,恐懼否定一個名人。
“美國所有的政客都和他一樣,孩子,你不必太過拘謹,這個世界就是個草台班子,沒有誰運籌帷幄,也沒有人是絕對正确。”
希波呂忒試圖說什麼,但思慮再三,還是覺得這些僅靠語言,是沒辦法讓對方改變觀念的。
“我相信那些事情你會很快見到,你會用自己的眼睛打破權威。”
“在那之前,孩子,你必須保有攻擊欲。”
“但意志薄弱的人擁有力量是很危險的,我的攻擊欲會帶來災難性的危害。”
“那不是問題,會有人做你的錨,這也是父母存在的意義,父母是絕對的後盾。”
“但你不能忽視或扭曲你的感官,親愛的,當你忽視你的不舒服情緒時,你是在殺死你自己。”
“攻擊欲并不是要随意傷人,而是,你要有意識去反擊那些傷害你的事物。”
“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