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一時愣住,下意識反駁:“如果你不是天才,那沒人能擔得起這個稱号了。”
女孩并不回答,深吸一口氣,矮身從托尼懷抱裡鑽出來,腳步匆忙表情緊繃,要跟着人魚去海裡再找一條魚。
“距離惡龍的午飯時間還有五個小時,”她擡手看看表:“五小時四十三分鐘。”
“給千年西紅柿奶奶和跳跳果都留出意外時間,我們還有一個多小時可以重新找一條合适的魚。”
“但我已經找過一遍了。”人魚不安地把手蓋在女孩手背上。
作為大海中的智慧生物,甚至帶有統治階級血統,她對海洋生物有天然的親和力和控制力,她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了。
沒人比她更了解海洋。
但她顯然不了解法蘭,至少不了解現在焦慮的法蘭。
“再找一次吧。”法蘭面無表情,唇線拉平,但豆豆眼卻成了可憐巴巴的含淚大眼。
“好吧。”人魚明知道沒有結果,但還是點了點頭,說着自己也不相信的違心話——或者隻是期許和祈禱:“也許還有我漏掉的,你知道的,我總是很粗心。”
“怎麼會?你是最甜的人魚小蛋糕。”法蘭西斯聲音緩和,随口而出就是甜膩的情話,但人魚和托尼眼中卻都帶上擔憂。
這絕不是女孩内心真實的樣子,當焦慮沒有被解決時,緩和對外輸出本質其實是對内對自己的攻擊。
人魚不安的和法蘭西斯走了,她們環遊了一圈,法蘭西斯時不時扔出親昵到暧昧的誇贊,甚至還有精力停下來和認出人魚的小魚聊天,但她表現得越平和,人魚越緊張。
這一趟不出意料一無所獲,人魚會在森林裡的湖泊裡養殖銀魚,一代代品控挑選基因疊加之下,大多數銀魚非常符合标準。而外面的銀魚就不一樣了,她們有長成任何怪樣子的自由。
回去的時候,人魚整個人蔫蔫的,反倒是法蘭西斯一直在安慰她,嘗試用笑話、八卦和小情話調節人魚的情緒,但這卻讓人魚更加愧疚了,愧疚到說不出話。
當她們回到樹洞時,卻被聽着圓滾身形的□□人托尼叉腰擋住了去路。
“你們一定要來看看我做的。”
托尼十分得意。
法蘭西斯在人魚面前堅強又輕佻,但到托尼面前卻不自主露出蔫蔫的樣子,有氣無力道:“什麼?”
“五十條魚!”
托尼得意展示身後巨大的托盤,上面整整齊齊擺着魚,一共五排每排十條,每一個都按“标準”殺死處理好,敷上層層疊疊的薄冰保鮮,隔着冰層,看上去幾乎有些不真實。
“雖然我不覺得少一條魚會被發現,但,瞧,我還是搞到了五十條魚!”
“你是怎麼做到的?”法蘭西斯沖上去,隔着冰層觀察那些普普通通的魚,自以為消失的情緒忽然沖上腦袋,眼睛和鼻子一瞬間變紅,後知後覺的恐懼席上胸口,心髒怦怦直跳。
她和這些“标準”相處多年,很快發現了端倪:“你把魚尾剪了一部分?”
“惡龍的餐标裡隻有魚尾對稱,卻沒一定要求長什麼樣。”
托尼點點魚尾:“我從池子裡找到其他條件相似隻有魚尾短一截的銀魚,然後把所有魚的尾巴都剪了一截,這樣所有魚就都長一樣了。”
法蘭西斯愣了十幾秒,等托尼意識到擔憂去摸她的額發時,她忽然擡頭,眼睛還是紅紅的:“所以我說我不是天才,我隻能按照定勢做既定事情。”
托尼:?
怎麼又回到這個點了。
“你隻是有些焦慮,一時間轉過思維而已。”托尼為對方如此堅定“不是天才”而感到費解。
再說,是不是天才又影響什麼?
但女孩像之前一樣,用沉默和進行下一件事抗拒讨論這個。
她收起銀魚,和人魚告别後,扛起鐵鍬帶着托尼往千年西紅柿奶奶方向走。
托尼自然從對方肩上結果鐵鍬,兩人針對鐵鍬歸屬展開不算争執的對話,最終以鐵鍬被放進被子結界為終點。
托尼:?
所以一開始讓他扛着是因為什麼?
因為他力氣大嗎?
在千年西紅柿奶奶那裡同樣遇到阻礙,那個油畫風格頭頂西紅柿的幹癟老人拄着拐杖走出來,對法蘭西斯的臉色并不好看,語氣硬邦邦的聲稱自己沒有足夠的百年西紅柿。
法蘭西斯又一次陷入了焦慮,和上次一樣,她堅持要進去菜園,找找看有沒有被漏掉的一隻西紅柿。
而在她身後,老人顴骨上高亮的油畫色塊抖動,凹陷的眼窩顯出更多褶皺,她表情難看,在法蘭西斯離開後憤憤得在地上磕了磕拐杖。
“愚蠢的小娼//婦!狐假虎威的蠢蛋!能服侍龍神大人是多少人一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她能做就該踏踏實實的,而不是每天在森林裡散步龍神大人的謠言。”
托尼額角一跳,如果這裡站着的是個年輕人,他早就一拳上去了,讓對方知道怎麼才算是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