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官的異能很特别,是反擊型異能,而且非常不穩定。
每當有人攻擊他,公關官的異能會給出同樣或類似的反擊,隻是反擊的威力是一件非常随機的事情。可能對面給了他一子彈,反擊隻給對面上了個撓癢癢;也可能對面隻是劃了他胳膊一刀,反擊卻給對面來了個開膛破肚——用不存在的刀。
當然,這兩種極端情況都很少見,更常見的是攻擊和反擊相差不大。
而這次,也許是上帝給了公關官一個大成功。在魏爾倫給公關官施加超規格重力的時候,反擊異能把幾倍的重力還給了魏爾倫。
這點重力對魏爾倫來說不算什麼,但對地面來說就很算什麼了。
所以地面塌了。
然後所有人都被驚動了。
電光火石之間,黃泉和魏爾倫又打到一起去了。
外科醫生連滾帶爬到了趴在坑裡的公關官身邊。
“還活着!”外科醫生喜極而泣,差點破音,随即運行了自己的異能。
外科醫生的異能是治療相關,能讓人的傷病減輕一些。平時這個異能很雞肋,畢竟減輕一些也還是要用藥上治療,但在這個時候就有了大用,外科醫生成功用異能吊住了公關官的命。
公關官咳出了一口血,模糊不清自言自語:“反擊反擊,活着才能反擊。”
上帝啊,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異能還有鎖血的buff。
但反擊完了之後,死不死就不歸異能管了。
還好有外科醫生在。
外科醫生:“你先閉嘴吧!”
魏爾倫的這次暗殺基本算是以失敗告終。就算他真的能在黃泉手底下偷出一條命來,那也不能叫暗殺,而是叫追殺,還是光天化日之下明着來的那種。
隻能怪他倒黴,挑第一個目标就被帶得不幸暴露。
黃泉和魏爾倫打鬥的動靜越來越大。外科醫生還沒來得及把吊住命的公關官撤走,半個看守所已經被黃泉和魏爾倫轟成了廢墟——炮彈就是他們自己。
看守所裡,本來還哽着一口氣不肯跟亞當走的白濑頓時抱頭鼠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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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三番四次地阻攔我?我們不是同類嗎?”魏爾倫惱怒道。
魏爾倫的暗殺之路一向暢通無阻。他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武力天花闆,又精通諜報技巧,不管暗殺的是什麼高官要員都向來無往不利。這次遇到了難得成為他暗殺路上障礙的黃泉,他是很有興緻地想要挑戰的,
但這不代表,幾次三番被黃泉挫敗了暗殺計劃的他不會氣惱。尤其這次失敗得非常滑稽,居然是因為一個蝼蟻的奇特異能。
魏爾倫知道黃泉感知出衆,對于他這樣的活特異點更是靠近就能知道,他幾乎做不到悄無聲息地靠近。但在特異點上,黃泉并不能分清他和中也的區别。他唯一的先手機會就是調開中也,然後他自己冒充中也靠近。
動靜小動作快的話,五個目标并不算難事。
誰料第一個目标異能如此特别,一下子就讓他暴露了。
不管在哪,異能都是相當高的機密,知道異能的外人都會被滅口。而因為種種原因,魏爾倫還沒有進入港口mafia内部偷資料。
魏爾倫本以為隻是蝼蟻而已,這點未知不算什麼。
卻是這個蝼蟻令他折戟沉沙。
黃泉一刀鞘擊飛魏爾倫,刀鞘指着他,面色卻很平和:“暗殺者,你還會做夢嗎?”
“夢見那些……或是那個,因你而死的人?”
砰——
心知自己踩雷的黃泉沒有閃避,被轟飛了出去,砸穿了兩面牆。
第二次了。這就是雷區蹦迪的代價嗎?黃泉還有工夫想。
以及他和中也可真是兄弟啊,這砸人的動作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大概很希望能來夢裡找我複仇吧。”魏爾倫嗤笑一聲,“可惜,我生來就沒有做夢的能力。”
黃泉一怔。這後半句話令她好生耳熟。
可惜她想不起來了。
黃泉将手放到了刀镡上,海潮一般的回憶湧來。
原來,她曾問過一個人同樣的問題,也得到過同樣的回答。
現時昔日,兩位作答者的際遇和心境,如此相似而又不同。
“我曾遇到過一個人,她也沒有做夢的能力。”黃泉放下了搭在刀镡上的手。
魏爾倫看着她陷入回憶,沒有再攻擊,靜靜等待着。
“她是被作為兵器制造出來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精神控制下,為了一個不存在的……而戰鬥。”黃泉不善言辭,隻覺三言兩語難以概括那個如螢火又如驕陽的女孩。
“她說,她為冰冷的現實而活,為了一點光亮,不斷燃燒,直至化成死灰。”
黃泉沉默片刻,看着魏爾倫:“清醒的世界,很痛苦,對嗎?”
魏爾倫不答。
黃泉也沒有等他,她知道答案。
“如果那個人為你編織的幻夢從未破碎,你會選擇留在那裡嗎?”
“不會。”這次魏爾倫回答得很快,“他造夢的手段非常拙劣,那夢一點也不美好。”
“但那依然是你的夢。”黃泉看向魏爾倫的頭頂,目光中似有萬語千言,“你依然珍視那頂帽子。”
無論他們打得如何慘烈,多少次他都甯可自己挨打,也不讓帽子歪斜半分。
魏爾倫下意識地按住了禮帽,努力忽視内心裡異樣的情感,作冷漠狀道:“我戴着它,隻是因為它能幫我控制異能罷了。”
魏爾倫頓了頓:“她很幸運。”
那個人擁有着與他相似命運,卻好運地能找到活下去的光亮。
“她并不幸運。”黃泉搖搖頭,“她隻是,想要活下去,非常、非常努力地想要作為一個人,活下去。”
“為什麼?”魏爾倫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是人造的兵器,沒有人當她是個人,她的誕生就是個錯誤,為什麼她會想要活下去?”
是提問,也是自問。
“因為,她想要活下去。”
想要作為人,作為自己活下去,并不需要理由。
一如「存在」,并沒有任何理由。
一切本為虛無,但生命仍然誕生了。
“我的回答未必能消解你的困惑。”黃泉緩步走向魏爾倫,“屬于你的問題,終究還是需要你自己去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