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風和日麗,晴空萬裡。
黃泉拖着一個行李箱,手裡捧着一張地圖,看着面前第五個似曾相識的路口陷入沉思。
郵局到底在哪裡?
不,在思考這個問題之前,她可能需要搞明白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她自己現在在哪裡?
事情要從今天早上開始說起。
今天早上剛上班,武裝偵探社被劈頭蓋臉砸了一個緊急任務,亂步還有充作助手和導航的敦被臨時打包塞上了飛往九州的飛機,導緻此前未能完全收尾的委托都攤在社裡一地雞毛。
而此時,社長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他們要來一個新社員。
還是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介紹的。
要來新社員得有歡迎儀式,不得不說這令本就混亂的情況雪上加霜。
國木田作為最靠譜的社員,當仁不讓地主持梳理起了現狀,先是打發織田作去倉庫看看以前用作歡迎會的氣球彩帶之類的還剩多少,不夠的去買;然後三兩下把一個已經完成,就差交付的委托整理好,交代黃泉把報告打印出來,連同證據一起打包好了去郵局寄給委托人。他自己則以一台八核處理器一樣的效率開始收拾偵探社裡積壓的未完成委托,其中就包括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橫濱來訪者連續失蹤事件”。
勞模國木田對着電腦噼裡啪啦地打字,餘光瞄到黃泉以一個不能說是捧也不能說是抱的反人類姿勢帶着一個巨大的長方體紙箱正要出門,趕忙把人叫回來,然後國木田鑽進雜物間翻了半天,拖車不知為何無影無蹤,大概是被樓上的公司借走了,他隻翻出來一個行李箱,湊合着把紙箱塞了進去。國木田長松了一口氣,拍了拍黃泉的肩膀,打發人出門了。
嗯,這套操作原本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不看執行人的話。
大半天後,國木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頸,猛地反應過來那倆出門的就跟丢了似的,都沒回來,正準備打電話問問時終于看到了姗姗來遲的織田作。
“你回來了啊。”國木田走上前接過織田作手裡的大包小包,随口道,“買個東西而已,怎麼出去這麼久?”
“我被一個賣水果的老太太拉住聊天了。”
國木田:“……”
“怎麼又是這樣?”國木田感到心累,“雖然尊老是好習慣,但你可以拒絕的啊,社裡事情這麼多,不能都丢到我身上吧?”
是的,織田作因為被人,尤其是老人拉住聊天而誤了時間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抱歉。”織田作道歉,這事是他做得不太妥當,“我有拒絕的,但是沒人當真。”
“因為你的真心話和客套話真的沒人分得清區别。”國木田疲憊,“你也可以表現得不情願,這樣他們也會放你走的。”
織田作:“我有表現的,但沒有用。”
國木田狐疑:“你怎麼表現的?”
織田作茫然地看着國木田,沉默。
國木田:“……還沒好嗎?”
織田作:“我在表現啊,不情願的樣子。”
國木田:“……”
誰來救救我?
國木田一抹臉,決定放過這個話題,也放過他自己。
“說起來黃泉去郵局給委托人寄報告,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織田作正在收拾禮花和彩帶的手一頓,反問道:“你讓黃泉去郵局?一個人?”
“對啊,怎麼了嗎?”國木田奇怪道,“我知道她跟亂步一樣有些路癡,但郵局我帶她去過的,我還給了她地圖,最不行問路也可以,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織田作:“……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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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回上午,黃泉發現自己迷路的時候,果斷開始找人問路,但也許是因為她比較倒黴,又也許是因為郵局的位置比較刁鑽,她感覺自己似乎轉了不少圈,依舊沒找到這個神奇的郵局在什麼地方。
黃泉站在路邊,裝快遞的行李箱可能是舊了,又被她拖着走了不知道多遠的路,一直嘎吱嘎吱地叫,似乎在鬧着要罷工,希望箱子的内容物依然安好。
黃泉擡頭看看附近,費力地想要把身邊的建築道路和地圖上的方塊線條對上号,卻發現她壓根找不到一處相似點。
這可真有點尴尬了。
最終,黃泉決定不難為自己,這又不是在荒郊野外,她找不到地方總有人能找到,于是她揮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打車費可以報銷的。
也許是老天看不過她今天的黴運,就在黃泉向馬路來車方向張望的沒多久後,就有一輛出租車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随後又停在了她面前。
車窗降了下來,黃泉看到司機是一個略有些矮小的男人。
車停穩,司機走下來幫黃泉拎起了她的行李箱,随口搭話道:“哎呀美女,外地人嗎?出差還是旅遊?去哪裡?車站還是旅店?咱們橫濱是全國都數得上号的港口城市,雖然比曆史比不上京都啊大阪啊,但我們是最國際化的都市,在這裡你能找到全球各地的美食。哦,我們還有很多标志性建築,外地來橫濱一定要去看看歐洲在這裡的大使館……”
司機就像一個豌豆射手,四發的那種,話語密集得簡直讓人插不上話。被拍了一臉旅遊攻略的黃泉看了看行李箱又看了看手裡的地圖,了然。她現在這個打扮确實很像外地人,雖然她隻是想要去郵局寄快遞。
裝着快遞的行李箱進了後備箱,黃泉坐上了副駕駛,直到現在她都沒能從司機的喋喋不休裡插上一句話,不禁有些好奇這司機不知道目的地想要朝哪開。
“所以美女去哪裡?”
世界還是正常的,出租車司機沒有讀心的能力。
“去郵局。”
司機驚訝地看了一眼黃泉,但黃泉并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司機發動了引擎,手裡動作不耽誤他嘴上繼續滔滔不絕:“是買了什麼紀念品要寄給家裡人嗎?我知道有幾家紀念品店做的明信片特别好看……”
黃泉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在這360度杜比全景聲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有一點要搭話的意思。然而黃泉的冷淡完全沒有打消司機的熱情,車開進了鬧市區,司機超了一輛公交車,話題已經發散到了橫濱可以買到來自德國的咕咕鐘和來自瑞士的巧克力。
突然,黃泉眼神一厲,猛地伸手拉起了手刹。伴随着驟然的制動和司機的驚呼,一個突然竄出來的少年被攔腰撞倒了。
……出交通事故了。
黃泉立刻下車察看少年的情況,司機也跟着下去了,隻是出了事故也沒能堵住他的嘴,隻是換了個話題:“哎小夥子你沒事吧?哎呀你下公交車多注意看看嘛,你這個鬼探頭誰防得住嘛……”
少年嘗試用胳膊肘撐起身子沒成功,撐了一半聽聞此言,脾氣當場就上來了,他可不像黃泉會慣着這司機,當場怼回去:“你TM還怪我了?人行橫道沒看見啊?開這麼快趕着投胎還是趕着毀屍滅迹啊?”
司機像一個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雞,“嘎”然而止,沒聲兒了。
黃泉試着扶起少年,得到了一串的“疼疼疼”,隻能放棄。她估摸着就剛才那一撞應該是傷到了腰,便上手摸了兩下,在少年瞪大的眼睛下,得出結論:“應該是肌肉拉傷什麼的,沒傷到骨頭。”然後就回頭對司機說:“咱們先去醫院吧?”
少年通紅着一張臉,都結巴了:“不是……你……我……”
黃泉以為他不想去醫院,勸道:“我的醫術水平就那樣,你還是要去醫院看看,做個檢查什麼的,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
司機愣了半天終于反應了過來,附和道:“對啊,還是要去醫院的,這事是我不對,你放心,醫藥費我掏。”
少年半天沒捋直舌頭,放棄道:“行吧。”
見他同意,黃泉一手抱着少年的背,一手托住大腿,直接把人給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