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不安地揮動尾巴,伏低身子,發出了第二次警告。内心的緊張讓它不由自主地再次彈出了尖銳的利爪,目光也兇狠起來。
“别鬧。”
太宰治打斷了老虎的警告,從地上站起。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嚴肅起來,目光看向周圍:那股異常的風本來已經消失了,但現在又重新吹了起來。
有東西……
他想着,視線捕捉到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從視網膜的邊緣一閃而過。
白虎的反應比他更快。
就像是本能,這隻大型貓科生物下意識地伸出爪子朝那張白紙一撲,按在地上,好奇地用肉墊踩了踩,又擡起爪子歪頭瞧了瞧,發現它粘到了自己的虎掌上。
太宰治有些懷疑自己面前的是一隻xxxl碼的貓,但還是伸手把那張被折疊在一起的紙拽了下來,看向上面寫着的内容。
老虎也湊過來和他一起看,也不知道這個狀态下能不能看懂。
也許隻是貓科生物特有的好奇心?
太宰治抖了抖紙條,聽着它在風中“嘩啦啦”的舒展聲,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聲,想起了那隻玳瑁貓什麼東西都要扒拉着看一眼的性子。
好奇得要命。不給看就急得喵喵叫,就連港口黑手黨的機密文件也逃不過,就像文件簽署還必須得在她那裡經曆一遍審閱似的。
“喏,别盯着看了。我念一遍。”
咳嗽一聲,就像是當年逗貓那樣,太宰治故意把紙條高高舉起,急得邊上的老虎也跟着高高昂着腦袋——然後大聲逐字念了起來——考慮到上面寫的字屬于國木田看了能氣暈的水平,想要念出來真的不算容易。
“這隻……老虎?被懸賞了,七十億。”
一秒過去了。
兩秒過去了。
“看不出來,你挺值錢嘛。”
兩秒過後,太宰治把自己的目光轉向了一臉茫然的老虎,十分真誠地感慨道。
老虎:“嗷?”
“看來得去騷擾國木田君喽。反正今天正好輪到他值夜……哎呀呀,我猜國木田君接電話的第一句話肯定是‘你個妄自尊大的自殺狂,别問了,不可能的!我的計劃裡可沒有半夜去垃圾桶裡把你撈出來的日程!’”
太宰治把紙片重新折疊收好,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國木田獨步火冒三丈的語氣,臉上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微笑,同時手掌向後一拍湊到他肩膀邊的老虎腦袋。
老虎消失了。
置換出了一個臉朝地摔地上的未成年。
“嗯,仔細想想,國木田君也有可能不是用這句話作為開場白。說不定是‘給我聽好了,太宰治!就算是你今天從鶴見川一路掉到了黃泉比良坂,我也不會允許你明天請假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太宰治甚至很有表演精神地手舞足蹈起來,甚至連同事說這句話時的表情都還原了。
“嗚哇,不過如果這麼說的話,也真是太沒有同情心了,國木田君!你說對吧,倒在地上的老虎小子……诶?是暈過去了嗎?”
發現沒有人欣賞自己表演的太宰治彎腰看着昏過去的少年,輕輕“啧”了一聲:“原來如此,是使用完就會陷入昏厥的異能,還真是有着巨大的弊端呢。”
雖然是相當強大的異能,但不僅不受控制,而且也有非常嚴重的後遺症。
如果隻是這個程度的話,不用說對付追着七十億賞金與高額懸賞中秘密而來的各大群體了,恐怕連港口黑手黨的攻擊都撐不過。
“好麻煩……待會兒該不會還要找個理由去港口黑手黨要情報吧?”太宰治虛起眼睛,在牆上換了個姿勢,碎碎念着撥通了号碼。
“嗨嗨,國木田君!”
“太宰治你個沒臉沒皮的自殺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充滿怒火的聲音:“你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我今天就告訴你,不可能!我的人生計劃中絕對、絕對沒有大晚上解救自己喜歡自殺的搭檔這一項!而且!就算是你今天已經沉到黃泉比良坂去了,明天也要給我按!時!上!班!”
話雖如此,但電話沒挂斷。
太宰治:“……哇,哦。真令人傷心呢,國木田君。我找你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實際上一點也不傷心。最大的感想是:哇,二合一效果,稀有卡!
“哈?你這個摸魚狂在下班時間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來找我?”
“雖然很難和國木田君解釋,但事情是這樣的,我開開心心走在下班路上,打算去便利店買剛剛出的新口味還打折的蟹肉罐頭的時候,一陣風吹來……”
“說!重!點!”
“我找到白虎了。”
“?”
“老虎似乎還是個未成年異能者來着,對自己的異能力一無所知的那種。”
“那又怎樣?偵探社又不是未成年異能者收留所。”
“他還被懸賞了七十億,我剛剛得知的。”
“?”對面的國木田差點被噎住。
作為一名數學老師,他很了解七十億用在貨币上會是一個多麼誇張的數字。
“我要去通過私人渠道确定一下懸賞的發布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橫濱馬上就要發生大事了。能出得起這個懸賞的勢力可不多。”
太宰治轉頭看了眼旁邊依舊昏迷的白發少年,眨了下眼睛,語氣愉快地告别:
“這個孩子就先交給你了,地點等會兒我發給你。今晚事情挺多的,明天我說不定上午就不來上班了。所以——幫我請個假呗?就這麼說定了,拜拜啦,靠譜的國木田君~”
這句話的尾音剛剛落下,他就眼疾手快地挂斷了電話,把對面的咆哮隔絕在了手機之外,舒服地眯起眼睛。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一晚上速通前東家,港口黑手黨了。
他快速地在心底拟定計劃,順手發了一個定位,把手機放在昏迷的少年旁邊,轉身離開。
過了三分鐘。
一個毛絨絨的腦袋頂着兩隻尖耳朵,從牆頭後面冒出來。
走了?
芙蕾因·洛賓嗅着味道,确認那個人的确不在後,才躍到了牆上,同時心裡也氣得很——就是因為拉克賽維把食物的味道弄得到處都是,把其餘的氣味都掩蓋過去了,她才沒嗅到那個人類身上的味道!才沒有及時躲開!
回頭得揍一頓才行……而且,而且!
玳瑁貓沒憋出下文,于是氣得更牙癢癢了,幹脆咬住自己的尾巴,瞪着橙黑相間的尾巴尖,開始自己生自己的氣。
然後這種憤憤不平的情緒很快就燃燒到了那個人類身上。
“嗚嗚嗚!”她要撓人!她下次見到那個太宰治的時候一定要把他臉撓花掉!
不過太宰治好像已經不在臉上纏繃帶了,所以撓臉似乎也不太好。那就,撓他手!
不行不行,上次撓的就是這個。這次……總之說什麼也不能再撓了,沒創意!
那就把他衣服下擺撓破好了!不僅撓,她她她、她還要咬!咬壞!還要把他頭發都抓亂!繃帶什麼的都薅下來!
想出報複計劃的芙蕾因·洛賓滿意地把嘴裡的尾巴“呸”了出來。她得意地想着自己未來的戰果,伴随着一點不易察覺的小心虛(具體表現為垂下來的尾巴),又從牆頭跳下來了。
當然啦,她沒注意到放在地上的手機剛好可以從那個角度拍到她,也沒有注意到那個手機正在用為數不多的電量錄視頻,估計再有兩分鐘就要關機了。
可見小貓咪想要和狡猾的人類鬥,還差得多呢。
不過對貓來說,這不容易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