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珩知道這是對方真的生氣了。
他心裡歎了口氣,最後開口道:“是我冒昧了。這樣,如果有不好處理的事,請聯系我好嗎,我也可以幫忙。”
這次蘇言倒是沒有明着拒絕,他笑了笑,然後沖周秋珩點了點頭。
到了這裡,似乎今天的目的已經完成了。
但是周秋珩卻沒有立即起身,他拿起手邊的茶水,又喝了一口,才對蘇言開口道:“蘇言,我們能互換一下社交号嗎?筱筱練習古琴的時候,我想有些問題向你請教一下。”
蘇言當然還記得周秋珩的小堂妹周筱,同時他也記得周筱的古琴老師是他需要稱作師兄的顧淮。
但是蘇言什麼也沒有說,他笑着掏出手機,和周秋珩互換了社交号。
等周秋珩走後,蘇言一個人重新坐回到茶室。
他的思緒飄向空中,上一世的記憶再次向他襲來。
到上一世窮途末路的時候,要不是周秋珩好心收留,或許蘇言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裡仍舊會過得格外痛苦。
而在他的死亡結局已經無法更改後,蘇言所謂的至親居然沒有一個人肯來看他一眼。
雖然彌留之際的蘇言也不見得有多稀罕。
那時候,隔着虛掩着的病房門,蘇言聽到周秋珩在和人打電話。
他極力壓低的聲音通過門縫隙傳進來。
“阿卓,他畢竟是你弟弟。他也是江家人。就算你沒有空,那江家上下難道沒有一個人有空嗎?”
電話另一頭的江卓說了什麼,蘇言無從知曉。
但是當周秋珩挂了電話之後,目光透過房門上的窗戶看向蘇言時,蘇言明白了他可能得到了一個不太愉快的答案。
當時的周秋珩充滿歉意的推門進來,對蘇言說了句抱歉。
像是既為蘇言當時身患絕症的身體感到抱歉,也為他不能替請來任何一位他的至親而感到抱歉。
當時的蘇言想,其實有什麼好抱歉的呢?
周秋珩作為一個陌生人已經為他做了許多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蘇言徹底放下了對江家的這些至親的期待。
***
蘇言将早就已經涼掉的茶水放在一邊,收回了記憶裡的思緒。
因為上輩子周秋珩的恩情,蘇言實在做不到像對待江家人那樣對待對方。
隻不過再多的,他也給不了了。
蘇言起身,推開茶室的門,朝着鐘柢所在的那間屋走去。
他推門進去,鐘柢倒是很閑适的在這間工作室裡待着。
見着蘇言進來,鐘柢也隻是将手裡把玩着的一個小擺件放到桌案上,然後道:“人走了?”
蘇言點點頭,道:“周先生對我有恩,有些事,别人來說,我可以不聽就将人請出去。但是他上門來,我不好趕他走。”
鐘柢眼眸裡閃過一絲驚訝,畢竟他從沒想過周秋珩和蘇言的關系還能涉及到恩情。
一直默默吃瓜的羅秉生也很意外,畢竟從他了解的情況來看,蘇言先生和周秋珩應該算不上多熟悉。
但是蘇言卻并不想就着這個話題多談,他走到鐘柢身邊,兩手搭在輪椅上,側着頭笑着道 :“這附近有個公園,這個季節正是銀杏盛開的好時候,我推你去看看?”
鐘柢雖然好奇蘇言口中的恩情,但是見着他明顯不欲多說的樣子,也隻好把疑惑藏回心裡。
“好。”
蘇言笑的彎了眼睛。
他不是不可以扯其他的話頭來說明今天周秋珩找他的目的,但是蘇言并不想騙鐘柢。即便有些事,他不願意對鐘柢講,但也好過扯謊來騙人。
***
周秋珩是第二天的飛機,因此當天晚上他下榻了B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
當酒店的管家幫他整理好第二天的物品後,周秋珩望着那件送給堂妹周筱的禮物,陷入了沉思。
他糾結了半晌,終于還是給江卓打了一通電話。
在常規的寒暄之後,周秋珩問道:“阿卓,盡管一直杳無音信,你還是沒放棄找團團嗎?”
電話那頭有一絲停頓,像是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但是随即江卓道:“我一直在找她。”
“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按理說應該不至于啊?你當時被綁架到Z市,Z市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孤兒院這麼多年也總該找遍了吧?”
“年代太久了。我被綁架的時候距離現在實在太過久遠。而且你知道的,我也是近些年來徹底有了自己的一批人之後,才能大張旗鼓的找人的。”
周秋珩想到江卓當時被綁架的時候,他父母正忙着鬥法,無論哪一方對于營救這個兒子都沒有那麼上心。
更别提幫江卓找那個所謂的救命恩人了。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江卓道。
然後他似乎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幾乎有些焦急的道:“難道你那裡有團團的消息?”
“不,沒有。”
周秋珩立即否認。
“我隻是看到了和團團相似打扮的小孩兒,就想起來随口問一句。”
“原來是這樣。”
江卓的情緒低落了一些。
挂斷電話之後,周秋珩還在想着蘇言的那張照片。
畢竟從照片上的扮相來看,确實符合,而且就連蘇言的年紀,也和江卓所說的團團對得上。
隻是這一切怎麼可能?
太荒謬了!
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常常聽到阿卓講起團團,搞得自己也神經質了。現在看到一張特征相似的照片,不管背後的緣由就開始胡亂猜測了。
周秋珩揉揉自己的額角,想着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太累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