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太子破例的,也就唯有柳良娣了吧。
“回殿下,這些菜肴的味道都甚好。”江容晚答。
“那便好,日後你喜歡吃什麼,隻管讓他們去做,你在昭甯侯府如何,在太子府也如何就是,不必拘束。”
“多謝殿下。”
二人繼續默默吃着,過了一會,慕容懷擡頭看着江容晚,遲疑片刻,像是在試探:“孤方才聽李敏說,你見了柳良娣?”
“是。”
“柳良娣有心疾,身子一向不好,昨夜因為身體不适,孤是怕她出什麼意外,才去看她,太子妃不必因為這個與她生了嫌隙。”慕容懷悠悠攪着碗中的湯,猶豫許久,突然又道。
江容晚心下了然,想必慕容懷剛剛那樣緊張,就是聽說柳良娣來見她的緣故,怕她為難他心愛的女人,還破天荒的來同她解釋。
她感到有些好笑,其實她才懶得費那個功夫,隻是恨不得能沒人叨擾她才好,怎會自己去找那個麻煩。
她一臉乖覺:“妾身知道,柳良娣身子不爽,殿下多去看看她是應該的,妾身并無怨言。柳良娣為人溫柔端和,剛剛與妾身相談甚歡,妾身也是很喜歡的,怎會因為這個對她不滿。”
“太子妃能如此大度,就再好不過了。”慕容懷似乎很滿意她的話,放下心來,将碗中的魚湯一飲而盡。
······
晌午時分,偌大的東宮安靜得很。
江容晚坐在菱花鏡前,腦海中浮現出剛剛在宮裡見到沈晏的情景。
她無心午睡,挽起袖口,露出了皓腕上戴的一隻鮮嫩翠綠的镯子。
玉镯泛着通透瑩潤的光澤,照着她的臉,江容晚不禁想起了她和沈晏初見的時候。
那是在兩年前的清明時節,她由侍女陪着出門踏青。
她本是在茶樓等着,讓玉棠去買她平日愛吃的糖糕,卻被一陣箫聲吸引。
那箫聲婉轉曼妙,還帶着幾許思念,就連宮裡的樂師也吹不出這樣好的箫聲。她着實被迷住了,循着那箫聲來到了湖邊。
湖邊柳樹下站着一個俊朗的公子,纖長的手指握着玉箫,柔柔的春風拂過衣袂,一陣落花散在他肩頭,少年凝望着遠去的一江春水,墨發也随風飄起,好一副畫裡才有的場景。
江容晚靜靜地站在遠處聽着,不巧卻下起了細細密密的雨,她猛然想起玉棠這會也該回去了,要是找不到她還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便趕忙回去。
雨下的急,她沒帶傘,隻好用衣袖擋着頭,匆匆跑回去,不料過橋的時候,與一人撞個滿懷。
她趕緊說了句“對不住”,下一秒擡頭卻撞上了熟悉的面孔,恰是剛才湖邊吹箫的公子。
那公子的眉目清朗溫潤的很,溫柔的看着她:“姑娘沒事吧?是在下走路不當心,沖撞了姑娘,還請姑娘原諒。”
她輕輕搖頭,轉身欲走。
可頭上卻多了一把傘,遮住了頭上的落雨:“清明多雨,這把傘姑娘拿着吧。”
見雨水順着她的臉滴下來,他又從懷中遞過一方錦帕。
江容晚看着他被雨打濕的衣衫,微征:“那公子呢?”
那人毫不在意的一笑:“在下就住在這附近,無妨,姑娘這衣衫珍貴,别弄濕了才好。”
江容晚過意不去:“那敢問公子住在何處?我派人來還你。”
“舉手之勞,不必了。”
見那公子欲走,江容晚猶豫片刻,對着他的背影道:“方才是公子在吹箫嗎?公子的箫聲纏綿,仿佛是在思念什麼人?”
沈晏一頓,面上閃過一絲黯然,旋即回頭:“姑娘好耳力,清明時節,在下是思念過世的家母了。”
“公子的箫聲,甚好。”
沈晏笑的爽朗:“如此,我與姑娘算是知己了。姑娘若想還傘,明日這個時候,我在湖邊等你。”
“好。”
她低頭看那錦帕,繡工精緻,帶着清爽的松香,邊角繡了一個“晏”字。
此後,她便時時找借口出門與沈晏相會,在湖邊、畫舫、茶樓,她彈琴,他吹箫,她跳舞,他鼓瑟,詩賦相和,情投意合。
那日他親手為她戴上這隻玉镯,看向她的眼缱绻溫柔:“沈某今日獻上瓊琚為定情之物,願三書六禮,鴻雁為聘,娶阿晚為妻,此生隻戀阿晚一人。”
奈何······物是人非。
那時候的一切,都還不是這般模樣。那時候的她,也總以為會一直這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