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晚目送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由感歎大漠的女子果然愛憎分明,性情直爽,與她自己很是不同。
而那女子走了不遠,似是猶豫了一番,又轉過身:“對了,有一事,我要提醒你一下,今夜你的車隊能引來這麼多狼,我覺得多少有些古怪。方才經過你的馬車,似是被人塗了桂香粉,應該是這種氣味吸引了狼群。我看你倒不像是個不安分的,可保不齊身邊的人手腳不幹淨,反正你想想我方才的話,日後小心着些吧。”
香粉?有人在她的馬車上做了手腳?是何人存了這樣惡毒的心思,有心置她于死地?她每天處處小心,淡泊名利,諸事不理,也從不輕易惹人,怎麼有些人就是不肯放過她?
江容晚手腳發涼,面上倒是不露一絲痕迹,像是早就知曉此事。她點點頭:“多謝姑娘告知。”
“不必謝。”那胡女說完,便縱馬向遠處奔去。
江容晚這時才想起那個詭異的影子,轉頭看向東方的山坡,卻不見了那人的身影。
山坡上空空的,那處地方隻有随風搖動的野草,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是她眼花了嗎?也不對,她明明看到有人的。
“娘娘,你在看什麼?”玉棠疑惑,也往相同的方向看去。
江容晚搖頭:“沒什麼,清點一下餘下的侍衛人數,我們趕緊走吧。”
今夜許多事都來的蹊跷,她來不及細想,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無論如何她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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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容晚在大漠待了數日,也漸漸喜歡上了這片土地。
雖然暗夜降臨的時候黑茫茫的四野格外駭人,可畢竟這遼闊的大漠,是她離自由最近的一次。
許是她并不信任慕容懷,她隻是将那夜遇險的情形輕描淡寫的略過,對香粉的事情也隻字未提。
反正她從不在晚上出去就是了,應該也不會再遇到什麼危險的。
今日慕容懷恰好在郊野設宴,他興緻高漲,舉杯對衆人笑道:“依朕看來,平日在宮裡宴飲無數,都不如這幕天席地的一頓飯來的自在,諸位說是不是?”
如今四海安甯,朝堂穩定,他的皇位穩如泰山,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随行的内侍最會察言觀色,也開始拍馬屁:“是啊陛下,平定了北疆,終有一日我們要把那些蠻夷殺盡,到時候這大漠就徹底歸陛下所有了。”
江容晚坐在席上,她沒有興趣聽這些阿谀奉承之辭,随口附和着,無意中擡頭看了看天色。
今日的天空明淨清朗,沒有一絲流雲,還有一隻鷹盤旋在上空。
鷹?她記得那個人肩頭也有一隻鷹。
她聽說大漠的人馴鷹,也是為了方便察探敵人的蹤迹。今日這隻鷹總在這附近盤桓不去,是巧合嗎?
她微微凝眉,正思索着,卻不知何處竄出一支冷箭,擦過她的鼻尖,直沖慕容懷的方向。
江容晚清晰的看到那支箭離她近在咫尺,下一秒穿透了慕容懷手中的酒爵,晶瑩明潤的琉璃盞頃刻在他手上裂成碎片。
談笑聲戛然而止。
“什麼人?保護陛下!”李敏護在慕容懷身前,大聲呼喊。
慕容懷卻是呆坐着,低着頭,臉上笑意收斂,隻留下一片陰沉。鋒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指,殷紅的血汩汩冒出來,身邊的人皆是大驚失色,可他好像渾然不覺。
方才這箭頭隻要偏離一點,便能立刻要了他的性命,可他并不覺得這是射箭的人的失誤,而是那人有意如此。
如此精準的箭法,他隻知道有一個人可以。
他的三弟,慕容景。
“陛下?”耳邊響起李敏的聲音,慕容懷方才回神。
“侍衛們已經去抓捕賊人了,陛下放心。”李敏幫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慕容懷點頭,似是并沒有在聽,依舊眉頭緊聚。
面前雪白的箭羽上綁着一張微黃的羊皮紙,慕容懷松開繩圈拿起來,看了片刻,那張一向淡漠的臉突然面色大變,手劇烈的顫抖着。
幾乎是從齒縫中一字一字的蹦出:“糾集所有人馬,即刻快馬加鞭,返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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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遠山的另一邊,呼延瀾疑惑的望着男人清俊的側臉:“方才那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結果了他?”
慕容景沒有轉頭,他看着大驚失色的那人,唇邊漾起一抹不屑的淺笑,眼底冷意森然。
“布局了這麼久,若是這樣容易便殺了他,也太無趣了,我給皇兄準備了一份大禮他還沒有好好看看呢。”
“最遲這個月底,長安就要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