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晚不記得她是怎麼走出建章宮的,隻記得,她出來的時候,外面守着的隻有陳與,他一向老練,可這次看她的神情還是有幾分掩不住的異樣。
這幾步路從未這般漫長。
頭還是有些痛,當她醒來的時候,慕容景已經出去了。她從床榻上掙紮着起身,一路走到外殿,眼前景象不忍直視。床塌上枕衾亂堆,羅帳淩亂,一片狼藉,地上是棄置的珠钗、玉帶,而外面的桌子上,筆墨紙硯随意橫陳,奏章散了一地。
而她的身上,也遍布着昨夜歡愉的痕迹。
宮人低眉斂目,為她梳洗穿衣,她都不敢擡頭看她們的神色。梳妝過後便急急的走了出來。
昨夜的事,她想不起太多了。可零零碎碎還是記得一些細節,一想起來,便面紅耳赤,止不住渾身戰栗。
江容晚越想越懊惱,恨不得鑽進地縫,從此再不見人。
才走出幾步路,便聽見一句“臣參見娘娘”。
她扶了扶額,心中有些怨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此刻她不想見人,卻偏偏來了人。
轉過身,恰是沈晏。一襲绯色朝服鋪的平整,還是那般從容,纖塵不染的樣子。
江容晚勉強點頭寒暄:“沈大人來的這樣早。”
沈晏不疾不徐道:“承旨的陳大人告假,殿下讓臣暫時代替他拟旨,臣得了诏令,便在此等候。”
“沈大人辛苦了。”江容晚說完,回身便走,此刻她隻想快些離開。
“臣恭送娘娘。”沈晏恭敬的行禮,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方才,他可是親眼看到阿晚脖子上有一道紅色的痕記,在那白皙的頸上分外鮮明,那分明是······
陳與站出來打斷了他的神思:“沈大人,殿下宣您進去呐。”
沈晏趕忙整了整衣袍,斂起眉目,颔首道:“好。”
殿内,博香爐燃着沉水香,慕容景倚着桌案,翻閱軍中籍冊。隐隐的,腰部還是有些酸痛,他換了一個舒服些的坐姿。
他日日晨起習武,身子本是精壯,可奈何,昨夜太過癡纏,禁不住阿晚妙目迷離,聲聲央求。他一向節制,對于情愛之事也不貪多,這次竟與她糾纏了一夜。
想起昨夜,唇角便微微上揚。其實後來意識到她中了催情香,本不欲乘人之危,可她一副嬌媚難忍的模樣,主動來招惹他,他便改了主意。
無所謂,他本來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他就是要她知道,他可不是輕易能招惹得起的。
至于阿晚為何會中了這等東西,他已經派人去查了。
沈晏進來,恭敬的跪地請安:“臣參見殿下。”
慕容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溫聲道:“沈卿起吧。”
沈晏聽着他的聲音,深感意外。平時慕容景對他冷聲冷面,沒有半點好臉色,今日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觑着他的神色,雖有幾分疲态,但看起來心情還算不錯。
等等?沈晏眉心皺起,他心裡突然想起一件事。方才阿晚也是從建章宮出去的,慕容景又是這副有些憊懶的模樣,難道他們?還有那次他在玉佛寺外,仿佛也聽到了什麼聲音。
可阿晚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慕容景強迫了他。
那日從玉佛寺回來,他夜夜難寐,連夢裡也是那些絕情的話。可如今想來,阿晚秉性良善柔和,若非有人逼迫,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沈晏這般想着,握緊了拳頭,平整的朝服被擰的有些皺。
慕容景叫了他一聲,見他沒反應,又提高了音量:“沈翰林?”
沈晏猛的驚醒,有些驚慌的伏身:“臣在。”
慕容景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也沒計較,隻道:“替本王拟旨,北疆蠻子屢屢犯境,實在可惡,下月初七,本王決意親率大軍北伐。”
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再帶她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