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字招牌跆拳道館,今天迎來了開業招生以來,第一次的“學員大比武”。共計一百多名學生,年齡都在18歲以上,一共分為四組,從早上八點開始,一一進行比試較量。
即便舞蹈室在六樓,春天開着窗,都能聽到來自一層Alpha們持續不斷的呼喝聲和叫好聲。任爽一直在窗口徘徊,抓耳撓腮地往下看,方盼盼趕緊推着他讓他下樓去看。
“我們這兒很安全,您不用在這兒守着了,有事我叫您!”
任爽被他推出了門外,興高采烈地去看比賽了。到得了中午,芭蕾舞者們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有到樓下去看過了,上來告訴大家:“‘有錢君’特别厲害,已經小組出線了!”
“‘有錢君’那一身腱子肉肯定沒白長啊,而且我看到他的腰帶,是黑段哎!”
“可那跆拳道館據說學費驚人,來打拳的都是家裡培養多年的拳手,‘有錢君’沒那麼容易赢吧?”
“咱們要不去看看,給他加加油?畢竟他請我們吃過飯呢!”
“走!”
方盼盼莫名其妙:“誰是有錢君啊?”
“應該是‘有錢丁’。”楚然笑道,“你不住宿不知道,這有錢君自從那天請我們一起吃過飯之後,人氣可高了,不但出手闊綽,改造了食堂桌椅不夠的問題,還解決了住宿生們洗澡熱水動力不足的毛病,幾天時間,藝術中心上上下下沒有不知道他的人,咱們也下去看看吧。”
倆人随着其他芭蕾舞學生一起下了樓,到了跆拳道館,門外都是人,來自畫室和音樂室以及舞蹈室,見他們過來了卻都心有靈犀一般自動讓開,讓Omega們站在前排觀看。
“這樣打得才更激烈嘛!”
丁一翼身穿白色跆拳道服,黑色交領,腰上系黑色十級段位四品系紮道服用腰帶,光着腳站在全場中間,對面與他同級同品,年齡看起來卻有二十七八,滿臉橫肉,目光銳利,用大拇指抹了一把嘴角,虎視眈眈地望着丁一翼。
這跆拳道館定位中高級以上段位學員,很多人都是聽說丁一翼在這兒,才慕名而來,說是比武,不如說是純粹向力王的兒子發起挑戰。
丁一翼久經考驗,絲毫不懼,行禮之後,雙方伸手前去試探、互相交戰,一動一靜,一招一式,兼并了剛和柔,寬柔相濟,對方拳法剛猛有力,似乎一上來就想探一探力王的深淺,丁一翼動作迅速不乏靈性,且精神抖擻、信心十足,很快地用三次前踢和旋踢打開了局勢,對方拳法剛烈勇猛,但丁一翼後勁十足,拳拳到位,踢腿帶風。
楚然不是内行,看不懂拳法,尤其是在他的賭鬼父親把母親打得重傷不治,哥哥又在一次反抗中被逃之夭夭的父親報了警、失去了當兵資格之後,他就對這種拳打腳踢深惡痛絕。
隻是短短一周時間,他的想法就變了,暴力有的時候并不可怕,特别是在“以暴制暴”的時候。這幾天每每想起那個晚上,丁一翼一巴掌連着一巴掌又一巴掌扇到那個老畜生臉上那響亮的聲音,楚然都覺得非常過瘾。
在外地當保安的哥哥楚闊,聽到父親的死訊時,簡直喜極而泣,電話中激動地對楚然說:“弟弟!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到底是哪個流氓把他打死的,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們應該去給他送錦旗!”
楚然隻小聲糾正:“不是流氓。”
萦繞在兄弟倆頭上近20年的濃重陰影,就這樣在一個晚上,煙消雲散了。
丁一翼進攻氣勢如虎,上下防守兼備,一擡手揮拳,一踢腿側踢,動作剛勁有力,打到人的胸膛砰砰作響,頭發尖上凝着的汗珠,随着身體快速轉身而飛濺。
楚然看得癡癡的,想到那個晚上這個男人踩在父親背後上的皮鞋,也是這麼悶聲幾個響,就像碾死一隻蟑螂一樣,讓那個人渣的五髒六腑,瞬間爆裂崩塌。
砰的一聲巨響,丁一翼把這壯漢過肩舉起,摔到了對面,地闆幾乎崩塌。
“……诶呀媽呀!”方盼盼吓了一跳,趕緊舉起雙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皺着眉頭,“然然,我不想看了……我想去吃飯。”
楚然幾乎笑了,這場比武完全為了盼盼所設,甚至故意在中午的時候,丁一翼才掐準時間出場,結果,盼盼想吃飯。
“等會兒,會有人請。”
場内外紛紛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丁一翼奪冠,甚至把最有可能勝過他的大體重選手,直接扔出場外,赢得非常漂亮。
Alpha都以力量為美,就像大多數的Omega都以容貌為美一樣,丁一翼舉起雙手,興奮地繞場一周,所過之處,Omega們都為他拍手慶賀,其中不乏一些人,悄悄紅了臉龐。
“祝賀你,翼崽!”方盼盼鼓掌道。
丁一翼在他面前停留良久,伸出手掌過去:“give me five。”
方盼盼笑着擡手,用力拍了過去,雪白的手掌跟他的大手清脆一擊。
中午所有Omega又被請到日料店去吃飯了,Alpha不得入内,丁一翼做東,方盼盼不得不感歎楚然料事如神,抓着他要去吃的時候,楚然卻說有事。
“家裡來電話了。”
方盼盼知道他剛辦了父親的喪事,便說:“那我等你。”
“不用等,你先去吃,你不是餓了嗎?”
“我不餓了,你去打吧我在這兒等着!”
傻傻的盼盼這幾天疑神疑鬼不敢讓楚然獨處,生怕他一個人會胡思亂想,或是偷偷掉眼淚。
倆人正在這兒糾纏時,丁一翼已經過來請了,楚然不便推遲,隻好又跟着方盼盼一起,坐到了那包間之内。
“這餐廳除了你請客以外不營業啊?”任爽已經覺出端倪了,這麼大的飯店,平時空空蕩蕩,倒像是丁大少的專屬食堂。
“廚師比較有個性,時開時不開,給我面子而已。”丁一翼笑道。
“那你面子是夠大了。”
任爽看了一上午丁一翼與别人的比武,此刻對他刮目相看,小丁總果然家學淵源,一般人這麼比賽一上午到了現在不說倒下,也是口眼歪斜吃不了飯的,丁一翼卻行動如常,絲毫無礙。
“話說你之前還都點到為止,怎麼最後一場了,還要過肩摔别人?明顯都赢了。”
他一個直男Omega,看不懂這Alpha孔雀開屏的本能。
“一不小心上頭了,實在是……粗魯。”丁一翼笑着慚愧道。
楚然和方盼盼在對面點菜,丁一翼目光掠故去,忽然發現,方盼盼手指上有一個黃金制成的蝴蝶結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他心中一抖,脫口問出:“你的戒指……?!”
“這個啊?”方盼盼神秘一笑,“是我老公送我的。”
丁一翼坐在對面,聽了這話,瞬間三魂跑了七魄,放在桌上的手禁不住握起了拳頭,青筋迸出。
“你的……老公?”
楚然見他臉色逐漸發白,連忙用肩膀撞了一下盼盼:“别鬧,是我送的。”
他摟着方盼盼,示威似的對丁一翼說:“這是我老婆。”
“這是我老公!嘿嘿,謝謝老公送我戒指,”方盼盼的頭拱在楚然的臂彎裡跟他撒嬌,舉起雙手,“我周末特意做了個美甲今天才戴的,好看嗎?”
十個指甲都是淡淡透光的粉色,珠貝一樣的甲片,配上那顆細細的黃金小戒指,不但不俗,且非常雅緻。
“好看,我老婆怎麼樣都好看。”
楚然看向對面,丁一翼仰頭朝天,手撫上了胸口。
他差點兒被方盼盼吓死。
“你們之間……互相稱對方老公老婆?”
“對呀,你和你的好朋友不這樣稱呼嗎?”方盼盼問。
丁一翼搖了搖頭。
……那可能會出人命官司。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任爽忽然出聲。
“您說,您什麼時候說話都可以的啊爽師父。”方盼盼連忙道。
任爽問丁一翼:“你的拳法是誰教的?老淩嗎?”
“不是,跟我爸學的,”丁一翼看出他想問什麼,“我Omega父親是練螳螂拳的,偶爾也指點我幾招。”
任爽點了點頭,怪不得丁一翼拳法變化莫測,原來是兩者兼備,學了雙親所長,因此既滑不留手,又力大無窮。
丁一翼看出他的躍躍欲試,伸出手掌:“前輩,切磋一下?您可以用兩隻手。”
任爽切了一聲,随即一掌伸出,當仁不讓地跟他比試起來。螳螂拳講究的是出手不空回,招也打不招,打也不連打,擒拿之中更兼推拉之術,倆人各出一隻手掌,在飯桌上推來拉去,别具備趣味。
楚然靜靜地看着丁一翼,人在非常專注、非常努力的時候,身上都是煥發着超出百倍、千倍的魅力,丁一翼亦然。
“哎,你看,像不像咱們小時候玩的編花籃?”方盼盼在一旁雙手挽了個花,做了個編花籃的手勢。
丁一翼當即笑了出來,險些破功,任爽看出他不專心,生氣地使出了那招老虎掏心,手掌前拍,可對面這人可不是于凱峰或是于皓南,沒有于家人的腼腆,當即五指被丁一翼整個兒攥住,随即丁一翼一愣。
“好滑啊。”丁一翼由衷贊歎,到底是個Omega,這鐵砂掌的觸感,可不是平時那些老拳手能比的。
“臭小子!”
任爽臉色愠怒,左手忽然擡起,咚的一聲砸了一記他的頭。
“哎呦!”丁一翼眼冒金星,往方盼盼方向跌倒,做了個眼珠歪斜的鬼臉,方盼盼吓了一跳,忙側過身去扶住他的頭。
“翼崽被打傻了!”
“你快撒開吧,他那鐵頭打不壞!”任爽氣得簡直想笑,伸腿踢了一腳丁一翼,他就又恬不知恥地複活了。
這頓飯吃得開開心心,隻要有方盼盼在,丁一翼現在也不計較是否有外人楚然或是任爽在了,總之方盼盼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出現了什麼反應,他都覺得可愛至極。
方盼盼低頭夾菜,偶然露出衣領裡細瘦白皙的頸,像小天鵝似的垂首,暴露出了那一抹脆弱,丁一翼心猿意馬,目光落在那裡,隻覺得腎上腺激素飙升,讓他渾身燥熱。愛情到底是什麼,他覺得隻需要問自己的腎,腎說好,那就好。
下午跆拳道館舉行了一個簡單的頒獎儀式,要把獎牌送給首屆學員比武大會的冠軍丁一翼。
舞蹈室的學生忍不住駐足觀看,本以為舞蹈老師會催促他們趕快上樓,責怪他們停留,可沒想到過了很久,舞蹈老師才從裡面包廂出來,跟淩風教練握手寒暄:“互相幫助,互相扶持,您真是太客氣了!”
于是便放心地在那旁觀,到了頒獎的時候,淩風有請舞蹈室的老師來頒,老師卻推脫起來,學員們立刻起哄叫好,不一會兒,竟自發地喊了一個名字。
“楚然!楚然!楚然!”
楚然在這一片歡呼聲中,看到丁一翼莫可名狀又啼笑皆非的臉。
确實,追求楚然不用假裝。
這藝術中但凡有人對舞蹈室的學生動了心思,幾乎都是對楚然情有獨鐘,方盼盼隐姓埋名在這學藝,又有幾個知情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少年宮初相識,方盼盼沒有防人之心,才讓楚然知道了他是總統之子。
“楚然!楚然!楚然!”方盼盼在一邊小臉紅撲撲的,呱唧呱唧笑着鼓掌,也跟着人群起哄。
“……”
楚然隻得上前,接過淩風給他的紅色證書,努力忍着笑,雙手遞給了丁一翼。
“謝謝。”丁一翼接過。
身後四人擡着一個純金打造的金色翅膀,緩緩走了過來。
原來這個是獎品。
“我去,老淩!你們這……這是冠軍早已内定啊!”任爽忍不住在一旁吐槽。
淩風笑道:“内不内定你還看不出來嗎?你可是圍觀了比賽全程!”
“這東西太大了我拿回去也沒地方放啊,不如……就挂在牆上?”丁一翼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