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心中疑窦頓生。

之前孟令華對這方槍針液和傾彈都進行了仔細、缜密地研究，認為它們隻對水星人的腺體有迷幻緻暈的作用。Alpha和Omega自不必說，一個腺體在腹部周圍，一個腺體在後頸處，可就連Bate也不能幸免，因為Bate雖然沒有顯性狀的腺體，但身體發膚之間存在的隐性腺體，足以讓水星Bate們對方槍和傾彈沒有招架之力。

水星總統方傾這一生化武器，可以說是對水星三種性别的人能進行“通殺”，這就不奇怪為什麼在變異人乃至雙A之戰中，方傾這一軍醫地位崇高，攀升極快，能夠做上于浩海和凱文遜的副将，最後登上大位。

可厄斯星人隻分男女，身體根本沒有任何腺體存在，所以王宇行一針打進孟令華體内，以及擲出傾彈，都沒有讓他們在第一時間内昏迷。

“你可查驗準了？”封騰沖望着孟令華那“毒發”的痣，有些不信，“我們得來的情報是這方槍和傾彈以及傾炮，都隻能讓人昏迷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醒來，怎麼你還會中毒？”

“那是因為我們的身體結構和水星人不同，”孟令華道，“目前我也在抓緊研制解藥，盡快脫困。也請當日跟随我一起到醫院的您的部下，這次也跟随我回去治療，稍有耽擱，隻怕……過幾天我們都不能來向您彙報了。”

勞倫斯盡管心中疑惑，但孟令華這麼說了，他也沒有提出異議，這兩年多跟孟令華的相處，他已經知道這位醫生的行事作風，與封騰沖大将截然不同，他并沒有誓死效忠任何一方的念頭，而是在心中揣測端詳，以後再做決斷。

封騰沖眉頭緊鎖，斂目沉吟，思考着孟令華的話。

這水星A軍的武器是一定要掌握它的威力，拿出克服緻勝的方法，才敢進行正面對決。不然即便他已經想方設法調來上萬厄斯星人，成功降落水星，可即便有冷氮槍在手，對比A軍的人數和實力，也是非常懸殊的。

“快去研制解藥，可别沒等怎麼樣，你先被水星人毒死了，”封騰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另外，李若希和李茉莉，我們也會着手跟進，回頭抓來以後，也得你給我普及一下，這雙性人要怎麼幹。”

孟令華強忍心中不快，嚴肅回禀道：“将軍，據我所知這水星法律健全、軍警一體化，安防警戒工作比之我們厄斯社會，有過之而無不及。懇請您寬限幾日，稍後再做打算。李茉莉、李若希二人，一位是A軍中将，身旁有大力士丁一劭護在身旁，一位是軍屬，也是少年英雄，他們手裡都有方槍和傾彈，一個不察，倘若您也中了這兩種生化武器的毒，隻怕我們群龍無首，未來不知如何應對。”

封騰沖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天生急性子讓他實在不願等待，便說道：“行吧，盡快去把這傾彈方槍什麼的搞定，不要讓我們受制于人，我這邊隻能先為咱們厄斯星球添些人口了。”

二人聽到這話有些納悶，勞倫斯道：“将軍，您已經和水星人……？”

“是啊，”封騰沖不無得意道，“已經有三個水星Omega，為我懷上了孩子。”

孟令華和勞倫斯無言以對，隻默默看向對方。

“我的部下們也都沒閑着，那腺體的問題好解決，一瓶香水完事了，可比你想的動刀往身上安什麼腺體要簡單多了，”封騰沖看着孟令華的神情，有種溢于言表的鄙夷嘲弄之意，“我們和水星Alpha的區别，也就一瓶香水。孟令華，多動動腦子，少走彎路，不要那麼迂腐。”

孟令華和勞倫斯往樓下走的時候，路過數十個緊閉門扉的房間，裡面也許就是懷孕着的Omega住的地方，孟令華往那裡看去，不知道這三個孕夫是自然受孕還是被封騰沖掠奪而來，隻為了生育。

他來自厄斯星球，知道母國那勝者為王、倚強淩弱的軍隊作風，普通厄斯武士都以決鬥取人妻兒、财産、性命，更别提軍功赫赫、擁有不世之功、助摩洛哥大王登基的封騰沖大将。

“走吧，孟上校，”勞倫斯推了推他的肩膀，“軍人的職責是服從。”

剩下的話他一概不問。

孟令華帶着當日跟着自己一起假摔的12武士回到了明钰公寓，他的地盤。第一件事，就是把醫療培養皿中的一種惡性感冒病毒放了出來，給自己，也給這12武士集體投毒。

他必須營造出方槍和傾彈對厄斯人身體後患無窮的緻病能力，才能叫停那封騰沖對水星人慘無人道的屠戮腳步。好在勞倫斯和封騰沖身邊再無一個軍醫，能夠看出這是一種病毒性感冒，而厄斯人深怕被看出身體有異樣，無一人敢去醫院就診。

封騰沖身上穿着厚厚的宇航服來到這裡，看望他們的病情。一見他手下一個個身強力壯的厄斯武士們，都病歪歪地躺在床上，面無血色，奄奄一息，包括孟令華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來，登時對方槍和傾彈十分敬畏。

“趕快拿出應對方案來！”封騰沖命令道，“不然我隻能請大王再派神醫了！”

“是，我們就快康複了。”孟令華道，“想問下上回、上回斷臂的那位青年，現在的情況……”

封騰沖沒等他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孟令華的“病友”之一，躺在斜對面床上的一位武士，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笑：“你一走将軍就下命令把他給槍斃了，不然等他出去報警？他那弟弟都賞給我們這些中毒的士兵了，現在不知道是懷上了誰的種……”

“肯定是我的，”另一個感冒的武士勉力坐了起來，“我可是一夜三回！”

“我覺得是我，我第一個上的！這标記什麼的不是第一個最準嗎？我先标記的！”

“那還得是我，哈哈哈，我弄得深……咳、咳咳！”對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孟令華撫着床邊坐了起來，臉部幾乎抽搐：“賞、賞給了你們？！”

對方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因為“分贓不均”而動了怒。

“孟上校，您起碼是個上校，總不至于跟我們搶戰利品吧？”

“就是，封将軍不給您，估計是覺得那Omega一般貨色，不至于讓您來品鑒，估摸着以後有更漂亮更純潔的Omega……”

孟令華的拳頭緊握，一下下錘着床，整個後背緊繃了起來，低垂着頭，幾乎留下了熱淚。

當晚，他的“投毒”更進一步，轉而用緻死性病菌，往一個個病友的點滴裡加入。

“……去死吧，你們這些敗類。”孟令華虛弱地撐起身子，把那深紫色的毒液病菌注射到厄斯武士的體内。

窗外是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安靜的診療室裡停放着12個昏睡着的厄斯武士，而孟令華像劊子手一樣，一個個料理在白天對話當中，參與侵犯那名Omega的士兵。

“沒想到我孟令華到水星殺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是我們母星人……”

他一共毒殺了八個，做完了這件事，就像瘋了似的跑向院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雨淋着他的身子，澆着他的頭，他在暴雨中恸哭不已。

從接到這項“天字号”任務，他就知道埋首于科研當中的安靜生活，就此打破了。厄斯星人岌岌可危，核輻射後的水和土壤，都不能讓他們繼續生活下去，而瀕臨滅絕的女性更讓他們警惕，亡國似乎就在眼前，拯救星球的命運，就這樣落到了他的肩上。

可他是一個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醫生，怎麼下得了手做這種事？水星人也是人，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也有父母親人，厄斯星人感受的痛苦和絕望，水星人也一樣，怎麼能、怎麼能把他們的尊嚴和性命視如草芥？

孟令華跪在地上哭了很久，因為體内還未完全散去的感冒病毒而疲憊地倒在了地上。

咔哒一聲，胸前兜裡跌出一個紫色包裝紙小小糖塊兒。

孟令華頹然地把它撿了起來，捏在手中。

“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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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

方缇掏出短褲兜裡的兩塊糖，放在了孫舜香的手中。

孫舜香将其中一顆包裝紙打開，扔進了自己的嘴裡。

“葡萄味兒的？”

“嗯啊。”方缇點頭道。

“謝謝。”孫舜香伸手去掐方缇的臉蛋。

“啊，别掐，疼。”方缇捂着一側臉向後躲開。

“哈哈，你真的長得圓嘟嘟的，好可愛啊，”孫舜香撫摸着他的頭，像捏面團一樣揉着他的臉，往下一看，又笑了起來，“你看你的小涼鞋，肉都從洞洞裡跑出來了！”

方缇一聽，又趕緊把自己穿着洞洞鞋的小腳往後挪。

“哈哈哈哈！”孫舜香竟然一邊笑一邊給自己鼓起掌來，他嘴裡的糖塊被放到左側嘴裡，凸起了一塊兒，可這一點都不耽誤他說話，以及對小葡萄的嘲笑。

章楠這段時間要照顧孫信厚，又擔心會有人對孫舜香采取什麼手段，方傾便提議把孫舜香送到家裡，跟盼盼和方缇在一起，反正用的安保都是頂級的，三個Omega在家玩，青羚和方傾經常回去陪他們。

這孫舜香一來，家裡可熱鬧了起來，他一雙紫色的眼睛到處看，首先在方盼盼的卧室和書房裡轉了一大圈兒。

“還真是琴棋書畫，樣樣齊全，什麼工具都有，”孫舜香看到那滿是蕾絲的紗窗和蚊帳，以及一眼望去，價值不菲的梳妝台、粉色圓床，和單獨的琴房裡放着的那架鋼琴，說道，“你像個公主一樣。”

“是有些誇張吧，”方盼盼不好意思道，“爺爺把我當公主養了。”

“他當不當，你這身份也就是國民公主，”孫舜香眨着眼睛看着他，“不過，你知道從古到今，公主都是做什麼的嗎？”

方盼盼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知道孫舜香特别聰明，學習好，人也很機靈，從小就經常聽青羚和方傾誇他，還說他将來一定會有大出息。

方盼盼不想露怯，幹脆不回答。

“這公主啊，一個是和親保江山，一個是等白馬王子來救，再就沒别的故事了，”孫舜香問道，“你覺得呢？”

方盼盼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要說不怨怼、不委屈，那是不可能，隻是造化弄人，丁一翼不管怎麼說，都對父親的事勞心出力，他不是那種用完人就甩掉的人，不得不應承着丁一翼的追求。

于是點頭道：“好像隻有這兩種話本了，其實……我都不喜歡。”

“那你可得想想辦法了，”孫舜香坐在沙發上，像是點評道，“你生在這樣的家庭，隻會彈彈琴，看看書，以後能做什麼啊？”

方盼盼本來就有些自卑，聽他這麼一說，更是有些慚愧。

“那你以後做什麼呀？”方缇在一邊問。

“當然是要當兵，”孫舜香說，“水星兒女哪有不當兵的，你呢？”

“我要當軍醫，跟咪咪一樣，”方缇說，“可也不用誰都扛槍上陣呀，當個平頭小老百姓不也挺好嗎？盼盼哥不用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