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總之,你要想方設法把我數罪并罰,讓我的案底影響我做國防生,我不去念那見鬼的軍校了!”
……這種要求還是李程然第一次聽說,之前他都是想方設法撈丁一翼出去,這回他卻要坐大牢。
“你可想好了,眼前方盼盼就在外面苦苦哀求袁艾青,讓他别告你,你還要坐大牢?坐個三五年出來了,他們可能都……”
“什麼?!”
丁一翼一聽,立刻站了起來往外走,他以為這羁押室就跟他家一樣,他想出去就出去,想待着就待着,外面警察見他又要動彈連忙大聲呵斥:“不準動!”
丁一翼背在後面的雙手,左右用力一扯,咔嚓一聲,手铐就像個小玩具似的,被他啪叽一聲扔在地上。
外面的人聽到聲音都趕了過來,隻見丁一翼雙手抓住門上欄杆,開始大力搖晃了起來。
“丁一翼!停止你的動作!”
“把雙手背到後面去!”
“丁一翼!”
方盼盼和袁艾青都跑了過來,丁一翼見到他們二人并行,更瘋狂搖門,隻幾下,就把門的兩邊鐵鎖都給晃斷了,甚至将羁押室的欄杆門整個拆了下來,平整地搬了出去。
“……”
一衆警察們見到他們的羁押裝置在力王手裡,就這麼稀碎破爛,一時都愣在當場。
“丁一翼,回去!”
“再不進去我開槍了!”
趕來的警員見他似乎有用手裡的門砸人的動作,立刻提高警戒,連連朝他喊話。
“舉起雙手!”
“不然我開槍了!”
又有更多的警察朝他舉起了槍!
丁一翼歪着頭,混不吝地看着他們。
得嘞,李程然在後面望着他的老闆,這回不用他做什麼,老闆也都念不成大學了。
“翅膀!翅膀!你不要這樣!”
隻見方盼盼連忙從袁艾青身邊跑了過來,他身穿白色紗質防曬衫,戴着一個草帽,草帽上還綴着一朵小雛菊卡子,随着他的動作蹦蹦跳跳。
他伸手去拽丁一翼手裡的門,拽不動就往地上坐,用那飄輕的體重使勁去拽着門,竟然還試圖跟丁一翼搶奪這扇門。
“你起開!碰到你!”丁一翼唯恐傷到方盼盼,隻得把門放到了一邊去,撲通一聲響。
但方盼盼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肩膀,胳膊纏着他的脖子,背對着持槍的警察們,戰戰兢兢地在他耳邊說:“你快回去,回牢裡去,他們要開槍了!”
“他們不敢,”丁一翼單手搭在他的腰上,不屑地看着那些警察,“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都不敢……”
“我求你了!求你了!嗚——”方盼盼抱住他緊張地哭了出來,一邊拳頭錘着他的肩膀,一邊小聲地告訴他,“王宇行都差點兒被他們打死——!你不要冒險,嗚嗚嗚——”
他緊緊地貼在丁一翼前胸上,雙手摁在他的肩上,又很怕後面的警察會有下一步動作,一會兒摟着丁一翼的脖子,給他擋着槍口,一會兒又把細嫩單薄的手掌張開,擋在他的大頭上,這樣忙碌地擋槍的動作,讓袁艾青站在背後,非常無語,警察們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隻李程然趕緊低下了頭,以防自己笑出了聲。
“好了好了,行了,别哭了,”丁一翼捋了捋他的後背,感受到了他急促的心跳和渾身發着抖,看到他哭紅的眼睛,終于歎了口氣,“我回去。”
李程然看到了眼前非常荒誕,荒誕到可笑的一幕。
他的老闆丁一翼,把門又舉了起來,一步步後退,退回到羁押室裡,将門還原到原來的位置,老老實實地蹲了回去。
方盼盼則在外面也蹲下來,小小的一團兒,一會兒緊張地看看後面的警察,一會兒幽怨地瞅着裡面的丁一翼。
接下來,道歉,賠償,所有都按受害人袁艾青的要求來辦,袁艾青禁不住方盼盼的一再懇求,到底是沒讓丁一翼被拘留,留下新的案底,隻是賠了一筆醫藥費,便各自都可回家了。
“盼盼,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袁艾青皺着眉問。
“他進了軍校就好了,”在辦手續的時候,方盼盼替丁一翼簽名,小聲對他道,“等他進去以後,接受軍隊改造,出來就好了。”
袁艾青聽他簡直是把軍校當勞改學校,十分無語地走了,隻是出了警局的門,望着丁一翼帶着方盼盼離開的背影,還是不放心地聯系了他的家人。
總統和于總司令自不必說,都忙上加忙,别人他也都找不着,想了又想,他最終給青羚撥了電話過去。
“爺爺,我是袁艾青。”
“我看到新聞了,你沒事吧?來醫院做個檢查。”
“沒事了,”袁艾青道,“您知道了就好,盼盼現在還在丁一翼的手上。”
這種說法就跟劫匪綁架似的。
青羚道:“我知道了,謝謝你,艾青,我這就去找他。”
丁一翼打開了車門,低着頭寒着臉,一聲不吭。方盼盼瞅着他吓人的臉色,慢吞吞地走了過去,還沒等到跟前兒,就被丁一翼整個抱了起來,放進了車中。
前後車窗都拉下了簾子,獨留李程然在後面,低頭抽根兒煙,老闆還有其他吩咐,讓他暫時别離開。
車窗關緊了,但門卻沒關,李程然斷斷續續聽到丁一翼在裡面對方盼盼的“訓誡”。
“這小腦袋裡整天想着怎麼甩開我,告訴你,你永遠都甩不掉。”
“蘭陵島到駐地,飛機也就兩個小時,我随時回來找你。”
“我已經标記你了,臨時标記也算!你的身體裡流着我的信息素,就像流着我的血一樣……!”
“……”李程然叼着煙聽着這些話,幾乎凝住了。
沒有法律常識也就罷了,老闆怎麼連醫學常識都沒有。
他還在一句句逼着方盼盼答應,要他别想逃跑,别跟其他Alpha說話,袁艾青更是要重點遠離,如果還有下一次,他一定會把袁艾青碎屍萬段。
他憤怒地訴說着他的愛,這裡涵蓋了太多的不安,可方盼盼對此隻有一個對策,那就是:
“嗚——”
李程然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他的老闆雖說遊走在酒吧夜店黑白兩道都混得很開,但确實從不亂搞關系,他也曾想象過,自己會有個什麼樣的老闆夫人,畢竟丁一翼手裡還有不少娛樂公司,什麼樣的明星Omega都見過,Air當中他父親李茉莉的手下,也有很多很多英姿飒爽的Omega軍人,丁一翼也見過,更别說星洲島上比Alpha都彪悍能打的Omega了,但萬萬沒想到,丁老闆看中的會是這樣一個不符合“新時代Omega”特征的柔弱無骨的Omega。
可他“嗚”了一會兒後,老闆就投降了,事實上,他趴在丁一翼身上,笨拙地揮着手,試圖給他擋着警察的槍口時,老闆就已經服軟了,隻能面色鐵青,渾身僵硬,低垂着蜥蜴一樣的眼睛,對袁艾青道歉。
愛情就像魔咒似的,方盼盼嘤嘤嗚嗚一會兒,他便被捆縛了翅膀,不再是那叱咤青龍幫、混世不羁的遊俠兒了。
車裡逐漸沒有了聲音,丁一翼摟着方盼盼哄了很久,又壓着他親吻了很長時間,兩情缱绻,低啞着聲音,說了很久很久的話,直到青羚打電話催促,丁一翼才意猶未盡地開着車,把方盼盼送回了家裡。
回到李程然的車上,丁一翼掏出一根雪茄叼在唇裡,李程然要給他點着火,他卻搖頭不用,自己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金色翅膀、鑽石光芒閃耀的打火機。
“那幾家報社敲打過了嗎?”
“明天的新聞全撤下,以後‘方盼盼’三個字搜索不出來隻言片語。”
丁一翼點了點頭:“網站新聞和話題搜索……”
“全都解決了,我們應該不是第一個聯系處理的人,”李程然道,“方夫人那邊先一步動作了,畢竟是他的親孫子。”
丁一翼嘴角勾起,語氣涼薄:“親孫子就不會讓他出來跟我約會了。”
李程然有些聽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丁一翼實際上很清楚青羚是同意這場政治聯姻的,他一邊慶幸,青羚是個懂得利益交換的人,才讓他得了逞,一邊又替盼盼心疼和不值,他跟以前的公主命運大差不差,是被交換了過來,落到了自己手裡。
那個常常被他們家人抱在懷裡的方缇,将來會不會成為穩固政權的工具?
這種矛盾的心情,恐怕隻有愛人之心,才會無端生發。
“那你現在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
“高興什麼?盼盼希望我趕緊去軍校,一年兩年後,我就能對他淡了,最好忘了他。”
他一腔愛意傾注在盼盼身上,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盼盼,但壓着他盡情地親吻和纏綿時,能看到盼盼偏過頭、強自忍耐的樣子。
李程然心道:原來丁總還沒完全糊塗。
“那你打算怎麼辦?”
想來被這麼一次兩次傷了心,丁總也會覺得失望了吧。
可丁一翼沒說話,一腳油門将車開了起來,一手按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把玩着那價值不菲的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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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對方盼盼來說,是極其乏累的,他回到家裡立刻跑進卧室,說困了累了,避不見人,也不想吃飯。長時間地洗完了澡,終于把丁一翼的味道完全去除,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袁艾青對他說的話,想來句句都是實話,而丁一翼反手把袁艾青甩出去時暴虐的樣子,對他的一句句質問,和安撫親吻時說的甜言蜜語,又一句句在他的腦海裡交替閃回。
他的心很亂,翻來覆去想了很久,甚至失眠了,直到外面天色蒙蒙亮,他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洗漱完了,他穿着一套純棉睡衣,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
他很感激昨天發生那麼多事,孫舜香都沒有帶着小葡萄進卧室去找他,這孩子特别聰明會看眼色,雖然快人快語,但心地不錯。
今早起來後,盼盼心情好了很多,準備給香香和小葡萄煮百合粥,可一步步走下樓梯,卻聽家裡安安靜靜的,連小葡萄的跑跳聲都沒有。
他一步步走進了大廳,卻見四面沙發上都坐滿了人,背向他的是父親于浩海、方傾,爺爺青羚坐在側面,孫舜香坐在青羚邊上,小葡萄則坐在青羚另一邊的沙發上,小手抱着一盒冰淇淋,正在那裡認真地挖着吃,而對面,卻是丁一劭、李茉莉夫夫,以及一身華服西裝、頭發根根豎起,坐姿筆挺的丁一翼!
方盼盼的心被猛地揪了起來,當場愣住了,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父親于浩海正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弟弟于皓南也回來了,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表情非常嚴肅。
丁一翼笑着站了起來:“你醒了?”
一身家居服的方盼盼看着呆呆的,特别柔軟可愛。
方盼盼望着大人們中間桌子上,鋪滿的米黃色碩大信封和寫着“囍”字的紅色印貼。
……他有點兒想回去重睡。
卻聽丁一翼忽然咧嘴一笑,說道:“我和我爸來提親了。”
與昨天說好的不一樣,說不逼他做決定,說不違背他的意願,不強迫他必須嫁給他,可隻一個晚上,丁一翼就反悔了。
“你進去。”于浩海和于皓南真是父子連心,竟同時對他說了這句話。
方盼盼轉身就走,孫舜香卻問道:“為什麼要他進去?今天丁叔一家人來了,不是來求娶他的嗎?”
“是啊,為什麼呀?”方缇環顧一圈兒,以為是沙發沒座位了,連忙站起身來,肉嘟嘟的小手拍着坐墊,“盼盼坐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