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讓整個軍校訓練操場,白茫茫一片真幹淨。雪花晶瑩剔透,伴随着冷風吹在臉上,是一絲絲一觸即化的冰晶,令臉皮兒薄的人隻覺得疼痛。
海軍新兵們出海已經半個多月,越是嚴寒天氣,越要他們去乘風破浪,據說6級海嘯時後船的晃動比飛馳在國道上的汽車頻率還要劇烈,幅度非常大,還會三維立體式地上下左右劇烈晃動,前後軍醫部前去蘭陵島海上援助,拉回了很多半道撤退或體力不支的海軍新兵。
任憑對大海搏擊多麼駕輕就熟的老船員,在極端嚴寒天氣下的兩軍對抗中,也不得不“交公糧”,向大海嘔吐,或是被擊落進大海之中。
封艙訓練對于新兵的考核比之軍艦對抗都要嚴格,除了把重要的門閥都記住名字、位置,并能快速關閉和開合以外,還要不停防止對面戰艦迎頭撞擊,潛入我方海域,“殺掉”船長,奪得指揮權。
聽軍醫部士兵們回來說,海軍操練戰艦,是丁一翼戰到了最後。
無論是艦艇,潛艇,海陸,岸炮,海航,岸勤,六項職能快速切換,步步走高,從分隊長、副部門長、部門長,副艦長到最終的艦長,丁一翼提升速度極快,敢于跟他正面對抗的人很少,雖然危險越大,回報越高,但力王随時把你舉高扔進冰冷的大海裡,随着他嚣張的狂笑,慢慢地隻要丁一翼所率戰艦跟“敵方”對上,沒過多久,對方便舉手投降。
淘汰好過落入海水,被凍死凍傷。
海軍比武選拔結果陸陸續續傳到了軍校這些陸戰隊新兵的耳中,不同于海軍在海浪裡奔騰、空軍新兵們在長空搏擊,他們這些旱地兵們隻得在操場上跑圈,馬拉松訓練。既然已經上了大三,還有不到一年就得進入孔雀旗考核流程當中,他們陸地兵的訓練也開展得如火如荼。
隻是,偵察兵們跟步兵、坦克兵、炮兵們相比,偏于體弱,又都是“智慧”象征,軍隊前驅大腦,長官們見偵查一二三科的新兵們瑟縮地跑着跑着,不停有士兵摔倒在厚厚的雪地中時,就把他們通通趕進了附近的訓練場裡,讓他們稍作休息,以防凍到他們聰明的腦瓜。
A軍部隊分級當中,偵察兵的主要任務是打探敵情,分析情報,深入敵後,偵察敵軍動向和獲取敵軍軍事目标的位置、作戰情報,适時捕捉敵方俘虜,為A軍的火炮攻擊、航海目标及空中打擊、遠程兵力投送、搶灘登陸等等,提供最準确詳實的地理坐标和預判未來戰況。
一個軍隊如若有一個出類拔萃、勢必當先、耳聰目明的偵察兵,往往比之千軍萬馬都更有效,無論是當年的王俊、章楠還是再往前的方勻,乃至他的兒子方傾,都在他們的作戰履曆當中充當或兼職“偵察兵”這一軍種,所以偵察兵還有“大副”這一稱呼,是一軍主将最喜歡選用的副将軍種。
“大副!”
李若希一身白色21式飛行員軍服,腳踩紅色及膝長靴,胳膊肘裡跨着飛行帽,走進了操場邊上的訓練場,朝一人的背後嘹亮地喊了一聲。
梁詠雲轉過頭來,笑着朝他揮手道:“回來了!”
“嗯,今天下機早,一會兒大雪加冰雹!”李若希把帽子扔給了梁詠雲,梁詠雲側開身子将椅子轉過來,讓李若希挨着他坐好,又跑去前面吧台處,給李若希點了一杯熱咖啡。
李若希身後跟進來的人也忍不住對他調侃:“詠雲,你們怎麼在屋裡待着躲清閑,步兵們還在外面跑呢!”
“那怎麼說是步兵,步兵就得練,咱們詠雲是大副,這冰天雪地更得保護好能破解敵方軍報的腦子。”
“你們倆可别笑話我了,我也是跑了五公裡才進來的好嗎?”梁詠雲對宋玉溪和翁伯晨道,“這屋裡都是偵查科的人,我們是聽從長官命令,奉命進來休息。”
李若希的空軍預備兵生活,基本上一周除了一天上課以外,其他時間都得飛,早上4點起床,4點半吃飯,5點就得進訓練場熱身,5點30各自領機起飛,大約下午3點才開始返程,回來後就到了運動訓練時間,夜裡三節大課晚自習,學到11點熄燈休息。每天都是這樣繁重枯燥的循環訓練,除了每年兩個大的佳節一個過年能讓他們歇個一天以外,其他時間都得執行飛行任務。
相比較丁一翼的海軍操練和李若希的空軍飛行裡程積累之外,梁詠雲的陸地兵日常訓練,相對來說要簡單和輕松一些。
李若希坐在這兒歇了一會兒,接過梁詠雲給他的熱咖啡,順着他的方向,往前望去,就是同樣沉默着坐在窗邊,喝着咖啡,看着雪落的王宇行。
“救了大命……”李若希無語地閉上眼睛,将頭後仰,靠在了椅背上,一頭漂亮的長卷發飄在後方,“什麼時候我來找你的時候,你不是在偷看王宇行。”
“沒有偷看!”梁詠雲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頭,朝他身後望去。
李若希所到之處,附近他的同班同學、他的戰友、他的愛慕者、他的好奇者數之不盡,隻偶爾過來搭話而不被趕走的宋玉溪和翁伯晨,就總是站在李若希身後。
倆Alpha見梁詠雲壓低了聲音,便識趣地往邊上挪了挪。
“你這兩個追求者還沒決一死戰啊?”梁詠雲小聲問道。
“他們說好不打了,”李若希道,“也不來跟我說那些廢話了。”
“說是不說了,那心裡還愛你嗎?”
“愛不愛的,有什麼要緊,都快畢業了,”李若希白了他一眼,瞥着前面那人,“那你還愛他啊?”
“我?我沒有,”梁詠雲坐回位置上,雙手比劃成一個相框,将王宇行放在其中,“你看,他這樣子像不像一個明星?”
“哪個明星?”
“我說是哪個你也不認識,男團裡面的,”梁詠雲道,“我們陸兵作戰營裡的Omega,都說論Alpha的美貌,全校海陸空三軍,他都是第一。”
“切,長好看能當飯吃?”李若希不屑一顧。
“你這樣的‘大漂亮’,還說這種話?”梁詠雲笑道。
“我就是切身說法,更覺得當不了飯吃。最近忙考試都快忙瘋了,玉溪教我技術,伯晨教我理論,每天晚上讀書到下半夜……”
“那你考得怎麼樣?”
“都踩線及格了,”李若希道,“怎麼說我都是高出分數線一分來上的大學,考試當然都得及格,不然還回高中複讀啊?”
梁詠雲知道他對某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回去複讀,記恨了三年。
這幾年,李若希不再提于皓南了,一句都不提,算是徹底明白過來,這人對他沒意思。雖說剛進軍校那天,因為于皓南來了,方盼盼給他的那個防身電棒,讓他稀裡糊塗了一陣子,但慢慢的,他就覺出不對了。
軍隊雖然不讓打電話,沒收了手機,但是可以對外通信的,李若希作為全軍校“收信大戶”,得到了來自全國四面八方、如雪片般紛紛揚揚的求愛信,卻從沒有收到過一封,來自于皓南。
最開始他從通訊室一箱又一箱把信抱回宿舍裡,還信心滿滿,低頭一封又一封地翻找,梁詠雲穿着睡衣跑過來,幫他一起找,可300來封大多來自于清正學園、李若希高中校友們的信裡,沒有署名于皓南的隻言片語。
李若希在夜裡床上輾轉反側,忽然跳了起來。
“不對!應該是李大強!”
他覺得于皓南大小也是個上新聞頭條的水星風雲人物,不會那麼傻地署自己的本名,一定是用了這個化名,給他寫信!
他和梁詠雲便開始了第二輪的篩選,尋找“大強的信”,結果,仍舊一無所獲。
梁詠雲不願見他失望,甚至戴上眼鏡,挑燈夜讀,一封封甭管署名是誰的信,都打開看一看,希望于皓南能真的如同那些喜歡李若希的年輕Alpha一樣,給他寫信。
可惜沒有。
李若希仍舊每天認真操練,為了及格,努力刻苦地學習,順便打跑來追求他的人,但日子一天天飛快過去,他的消沉,顯而易見。
“估計研究外太空,太忙了,早把我忘了,哈哈。”
他這樣自說自話,也掩飾不住心裡的難過。
梁詠雲問:“那你為什麼不主動給他寫信呢?咱們的戰友們現在都愛寫信,沒有電話,這是唯一能跟家人朋友聯系的方式了。”
“就憑我,我為什麼要給他寫信?!”
李若希到底是驕傲的,之前因為考大學不在一個學校的事,他已經在于皓南面前受過一次挫,輕易地再也不敢,先邁出那一步了。
何況于皓南對丁一翼做了他的大舅子,一怒之下竟然要生死訣,更是讓李若希想不明白。
可就這樣一次次滿懷希望地收信,一次次翻找,一次次失望,李若希在等待中逐漸動了怒,忽地想起于皓南曾經答應他,如果有人追求他,他甩不掉,就可以利用他。
于是李若希開始給求愛者回信。
梁詠雲吓得要奪他的筆,以為他要發瘋,結果看到李若希就在别人給他的信的下面,回複一句話。
我心已屬于皓南,首都航空航天大學,機械工程系。
他坐在桌前,跷着二郎腿,每一封信的末尾,他都龍飛鳳舞地寫上這一句話,然後原處寄回。
你不是沉迷外星人把我忘了嗎?那我就讓你不得不想起來!
梁詠雲對他這“因愛生恨”的舉動啼笑皆非,也知道李若希脾氣大、性格暴躁,不把這窩囊氣抒發了是沒完沒了,隻得任由他胡來。
可回了一百多封,他甚至覺得累了,去樓下打印處直接刻了個紅色印章,章上就是那句話。
我心已屬于皓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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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皓南!有外校的人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