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丁一劭,有不懂的地方,我們都在這裡,随時為你答疑解惑。”
“不敢,不敢,”丁一劭笑着,額頭微微沁出汗來,“老将軍主持孔雀旗選拔,曆來都是公平公正的,隻是……丁一翼比第一名足足早了6個小時拔了旗,最後卻屈居第二,怎麼說,我都想來看看,他的不足之處。”
這屋裡漆黑一片,隻煙頭星星點點,煙熏火燎的,正對着的碩大屏幕上,播放的是孔雀旗争霸全程無人機拍攝實錄,丁一劭以考生丁一翼父親之名,提出申請,要求觀看實錄,這一屆孔雀旗組委會成員上到康斯坦丁上将、雪萊上将,下到左陽旭長官、萊斯利長官,全程22名委員會成員,都陪着丁一劭在這為丁一翼複盤。
康斯坦丁接着說道:“這次為了能讓孔雀旗選拔完全不受任何人、任何機構幹擾,不但你和李茉莉不讓參與評選,于凱峰、方勻、劉延川、于浩海、尹瀚洋、劉赢等,全部有資格參與組織委員會坐上評委席的中将,全部,拒之門外。考生家屬全員脫離評委席,并采用了電子評測的手段,隻為了挑出真正的兵王。你可以不服,咱們接着盤。”
丁一劭的手撫在座椅扶手上,緊緊地攥了一把,還是那句話:“但丁一翼比第一名早了6小時拔旗。”
“拔旗隻是一個勝出的參考要素,”雪萊上将手裡撥動遙控器,回到第七個關口,畫面中是一身硝煙的丁一翼從洞口裡跑出來,避開了第三個炸點,“你看他手中的‘人質’,雖然是個仿真模拟稻草人,但此刻,它的腰已經斷開了。”
“那是你們道具不行,”丁一劭道,“哪有稻草人做人質的,他着急抱着人質往外跑,難免……磕磕碰碰。”
“我們這是外表像個稻草人,實際上可是體重相當于成人重量的鐵鑄包着草的稻草人,”萊斯利長官忍不住說道,“你看看這小子,雪萊上将您繼續放,他發現了人質被他腰斬了。”
畫面上丁一翼拖着人往外急奔,果然跑到了草地上,回頭一看,人質的上下/半身,已經被他甩斷了。
丁一翼愣怔片刻,第一采取的做法,是撿到地上一塊石頭,嗖的一手甩出,将湊近拍攝的無人機打壞在了地上。
丁一劭:“……”
“你看看,他還殺人滅口!”萊斯利道,“隻是他沒想到我們的設施除了地上飛的無人機,還有佯裝成石頭的拍攝機器,就蹲在草裡。”
果然,畫面一切換,地下待着的攝影機老老實實地拍攝了下來,剛剛滅了無人機的丁一翼,正把他的人質——那個稻草人的上下/半身進行重新捆綁、包紮,勉強讓它看上去還是“活着”的。
隻是全自動打分系統已經紅字标出,在丁一翼附近接連不斷地進行扣分。
“這塊兒确實是……他沒控制好力度,可能也是知道人質是個假人,下手沒個輕重。”丁一劭着補道。
“這裡還能解釋,可辛迪教官作為活人的人質,也被丁一翼不小心扔到了湖裡。”左陽旭道。
畫面一轉,是被五花大綁捂着嘴巴的辛迪,落在一個冒煙的山洞裡,眼睜睜地看着丁一翼破解了關卡闖了進去,一把将辛迪扛在肩膀上奔出,遇到有人來伏擊,立刻……把辛迪丢在了附近的湖裡,轉身從腰間拿出槍來回擊。
可憐的辛迪教官還被捂着口鼻落入水裡,就那麼咕咚咕咚地往下沉,要不是他身強體壯、憋氣能力高強,隻怕未等丁一翼把他從湖中撈出去,就已經死于此次孔雀旗考核當中了。
“雖然這招很濫,”丁一劭道,“但是扔湖裡起碼保證了讓人質不中彈對吧?也保證了自己不在此次伏擊當中中槍,難道還有比這更優的解答嗎?”
“當然有啊!丁總,你不會是忘了吧?”雪萊上将按動手中的遙控器,調出了第一名考生完美的“正确解答方法”。
隻見于皓南将辛迪教官背在了身後,從冒着煙的洞口裡跑出,聽到槍聲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将人質護在身後,舉槍反擊。
這一“營救人質”的防守戰,重點在于“拯救人質”,要舍身忘死、舍身取義,最重要的是人質的安危,而不是自己。
實際上在這一戰裡,于皓南右下腹是中了一槍油漆彈的,但因為人質毫發無傷,他左側紅字打分器自動跳出分數,+25分,而不是丁一翼在此處失分最多,-40分。
丁一劭歎了口氣,無話可說。
他對丁一翼的教育雖說是完全的精英教育,可将軍風範,哪有不舍身犧牲小節而取大義的,這一點,丁一翼并沒有學到,他隻知道關鍵時刻,不能中槍,不能扣分,人質扔湖裡,活不活,看他的本事了。
左陽旭見丁一劭臉色愈發不好看,怎麼說都曾是自己的愛徒,又是多年師徒交情,不忍看他失落,安慰他道:“這都是能改正的,将來小丁進了新兵營,我來教他。”
“有勞師父了,翅膀是我沒教好。”丁一劭沉聲道。
萊斯利笑道:“曾經的小丁變成了老丁,又有新的小丁要進營了,這一代傳一代的,你也算是否極泰來了,第二就第二,有什麼可難受的,你還是不知足!”
“長官教訓得是,”丁一劭道,“隻是軍校領導們各個向我保證,說是我兒子翅膀兵王沒跑,忽然這麼失去了,我一時想不開。”
幾人都聽出他言外之意是拿軍校施壓,每一屆兵王都是水星第一軍校,國防科技大學培育而出,這一屆卻讓别人摘了桃子,弄得軍校的人都在孔雀旗組委會面前沒臉。
萊斯利道:“哪有什麼意外的,江山代有才人出,這一屆兵王表現可圈可點,孔雀旗全程考核記錄下發後,我們第一時間發給軍校領導過目,到現在,他們也沒提出一點兒異議來。”
“是提不出來,還是……不敢提啊?”丁一劭試探着問道。
“你個熊玩意兒我們陪你看了六遍,六遍!二手煙我聞了三天,三天!”萊斯利随手将電棍舉起,啪的一聲抽到了丁一劭的後背上。
“哎哎,說話就說話,咋又動手了,”左陽旭趕緊奪下來,“你都說是老丁了你還打,這都眼瞅提上将的人了。”
“老不老也沒咱們老,出了新兵營怎麼了,當上将怎麼了,在我眼裡,還是當年那個小丁!”
“長官說得是,打得對,”丁一劭笑道,“見到你們我也覺得我年輕了不少。”
康斯坦丁坐在輪椅上,已經是鶴顔白發,笑道:“沒事,他想看咱們就接着陪着看,雪萊,你給他放南湖山打虎那一段。”
“好嘞。”
雪萊上将随即調整時長,到了這一屆孔雀旗最大的分水嶺:南湖山打虎。
說是打虎,其實打的是土匪惡霸,孔雀旗組委會不惜調動水星監獄無期囚犯,出來佯裝惡虎,給他們的“獎勵”,是打倒一名考生獎勵一海碗紅燒肉外加一碗老白幹,這些囚犯們各個身材魁梧、惡貫滿盈,出手狠辣,上萬孔雀旗考生折戟于南湖山,昏倒在惡虎的鐵拳之下。
可這一血戰裡,丁一翼進了包圍圈之後連續對抗20人,接連取得了勝利,且戰損極其少,組委會知道他骁勇善戰、力拔山兮,連續出動了60人在南湖山上圍剿丁一翼,就想試出他的真正水準,可即便以一敵六十,丁一翼仍舊隻是嘴角微青,赤着雙臂,兇神惡煞、腳步不帶半點虛浮地走出了南湖山。
身周顯示這一階段比拼,丁一翼加分+140!
丁一劭眼前一亮,說道:“這塊滿分應該是80吧?”
“是,但你别說我們不給他施展的機會,這樣暴力輸出的尖子生,我們給他加分的權力,愣是派出比平常多兩倍的人在這裡等他,隻看他能加分多少。”
雪萊立刻切換了于皓南的南湖山之戰,他遇到的惡霸就像任何一個普通考生遇到的一樣,20名,他花費了3個小時用遊擊戰的方式和這些人在山上周旋,最後各個擊破,全身而退,周身顯示出加分項+80分。
丁一劭看到這裡,逐漸信服,孔雀旗組委會确實沒有偏幫于皓南,而是該加分的時候給予了丁一翼這樣的武力強悍考生,特别加分的機會。
“可這裡都超出了于皓南60分,後面竟然都給扣掉了?”丁一劭非常惋惜,“這可是多加了60分!”
“折在了北鬥星石壁上了,小丁。”左陽旭不無遺憾地說。
雪萊上将把畫面調到了高山峻嶺、四面懸崖峭壁,人稱水星天險的地方——“北鬥星石壁”。
隻見裡面前後左右都是4人壘在一起高的石壁,考生進了這裡,就是進了一線天,生死存亡,盡在一線之間,能夠順利通過的方法,就是解開石壁上的密碼,順利通過,否則,觸動機關,炸藥迸發,石毀人亡,這也是除了南湖山之外,第二個分化考生的重要關卡,大多數考生不能破解,便抛棄這個重要得分點,選擇繞道而行,耽誤了寶貴的時間。
丁一劭眼見着他的兒子丁一翼想都不想就闖了進去,站在四面石壁之間,逐漸茫然。
無人機捕捉到了他的自言自語,說道:“太極八卦?”
丁一劭的心一緊。
“他知道是八卦陣,”左陽旭道,“我聽到他這句話也很激動。”
隻是,丁一翼在這兒繞了半天,仍舊找不到破解法門時,他知道了,丁一翼是隻知題型,不知答案。
隻是,丁一翼的個性不是“不會我就放棄”的個性,他知道這裡才是通過關卡的捷徑,如若放棄,就要繞山而行,可孔雀旗勝出的條件之一,就是“時間”,他怎麼舍得這一捷徑?
于是他把心一橫,開始了他能想到的辦法——破壁。
隻聽“砰!砰!砰”巨響聲驚天動地,連這整間播放廳裡都傳出了丁一翼舉起拳頭猛砸石壁的聲音。
解不開攤子出的題,我就掀翻整個攤子,這就是丁一翼的破解之道。
丁一劭不由得老臉一紅,熊孩子從小就這德行,解不開老師出的題,就恐吓老師,解決老師。他說他忍不住就要這麼幹,丁一劭和李茉莉圍着他混合雙打,都沒扳過來他這惡習。
隻聽啪的一聲,震破耳膜,那巨石牆壁真的被丁一翼打碎裂了,可同時也觸發了爆炸機關,隻聽轟隆一聲巨響,石壁上空的爆破點炸開,頓時屏幕裡硝煙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了。
“你們放了炸藥?!”丁一劭忍不住站了起來。
“坐,坐,”左陽旭拍着他的後背,讓他坐下,“是炸藥,也是爆破彈,能緻傷緻殘,不會緻死。”
萊斯利斜着眼睛看着他:“你兒子是唯一一個打毀刀具、破壞自然文物的人,不炸他留着他?接着往下看!”
隻見硝煙彌漫之後,丁一翼竟然站在原地,抖了抖耳朵,隻耳後一道血迹蜿蜒,流進了脖子裡。
“……”
全場同一時刻,都靜默了。
這處于浩海和于凱峰父子、乃至組委會成員在第一次看到時,不約而同:“卧槽!”
是的,炸彈炸了,但沒炸傷丁一翼,也沒把他炸倒。
丁一翼開啟了破解這一關的新方式,那就是它要炸就認它炸,抖抖耳朵,抹了一把臉上的灰,他就從容淡定地走過了關卡。
連緊密跟随在他身旁的電子自動打分系統,都遲疑了半分鐘,最後評分負-50。
“诶這塊不對吧?!”丁一劭當即抗議起來,“不管怎麼說,丁一翼他過關了,為什麼要扣分?”
“這裡我和康總一起開會讨論過,”雪萊道,“首先,這裡考察的是天文地理太極八卦的綜合知識,丁一翼屬于根本沒答題,其次,這一關卡之戰,涉及了曆史上雙A實戰操作,正常一位一等兵過關時,身前身後都要有同伴,或是帶着自己的隊伍進入石壁當中。丁一翼一腔孤勇,雖然憑借金剛之軀全身而退,可他若一直在這方面知識欠缺,他帶的人,不就炸死在這裡了嗎?這是兵王必須掌握的五行變換知識,他能仗着自己炸不死的天賦,就獨自犯險嗎?”
“丁一劭,你可以提出你的抗議,我們可以探讨。”
“五行八卦變換,這本來就是一道很難的題,我都未必答得出來,他們這些小孩可以?”丁一劭道,“雙A之戰?我知道了,這是凱文遜出的題!”
“沒錯,當年文煜島的石壁滿天星圖解,就是于浩海帶着步睿誠進去破解的,不然聯盟軍根本沒法成功登陸文煜島,更不會有後面的勝利。”
“那第一名破解了?”丁一劭有些不信。
雪萊當即轉換到于皓南在北鬥星石壁中的表現,他在裡面盤腿打坐,足足演算了40分鐘,才正确識别出密碼,一一拍擊,推開了石壁,走了出去。
“你要不信,我再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