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車!”
方缇看到停在福利院門口的一輛非常拉風的嶄新的熒光黃色敞篷跑車,當即眼前一亮。
“還香蕉車,你自己是葡萄,看誰都是香蕉,”王宇行道,“這叫布加迪威龍,号稱‘奔跑的五千萬’。 ”
“五千萬,這麼貴?!”方缇停在副駕駛門口,擡起髒兮兮的小涼鞋,想踩又不敢踩進去,王宇行笑着把他一把推到了座位裡,轉身去到駕駛位上,用安全帶把方缇捆好。
“是胖了點兒。”他打量方缇道。
“胖了八斤!”
“就這腦袋上,”王宇行瞅着他頭頂上的黃色向日葵,“這是什麼意思?頭上戴個花,不是呆就是傻。”
“老師說我是最受寵愛的小朋友,才每天給我戴個花的。”
王宇行嗤了一聲,明顯是看在錢的份兒上,預防他這金主忽然過去看望孩子,表達對孩子的重視。
“你看,還能吃呢。”方缇小手伸到頭上的向日葵裡,抓了一把瓜子出來,遞給了王宇行。
王宇行轉頭看都不看,非常嫌棄。
方缇隻好剝出幾顆塞到了王宇行的嘴巴裡,王宇行已經把車開了起來,雙手在方向盤上,猝不及防吃了幾顆生的瓜子仁兒。
莫名有種吃了方缇頭上長的零食的感覺,叫道:“把它摘了!這孤兒院是精神病院吧?”
“是福利院,”方缇往後靠在舒服的椅背上,右手吃着左手心裡剩餘的小瓜子,“沒想到你還來接我,考第三名,我叔父小嬸嬸肯定很高興吧?”
“還行吧。”王宇行嘴上這麼說,卻面有得色。
“是小叔父送你這漂亮小車車嗎?”
“他哪有錢?”王宇行不屑道,“整個Aha賬目上有沒有五千萬現金流都另說,我這是……我爸給我的。”
王宇行孔雀旗得了第三名,可以說讓尹瀚洋夫夫、義父步睿誠、王珣夫夫乃至塞西莉夫婦,都喜上眉梢,揚眉吐氣,紛紛第一時間把他叫到家中,好吃好喝哄着。
他對眉眼喜笑的塞西莉,隻有一個要求。
“把劍還我!”
“不給!”塞西莉堅決不幹,“這劍不是什麼好東西,據說非常邪氣,我哥要不是在巴爾幹弄到了這把劍,也許……”
“我說,塞西莉首席大法官,你還封建迷信啊?!”王宇行無語道。
“那你要劍幹嘛?那麼鋒利,你不傷到别人,傷到自己也不行啊!”塞西莉跟他推拉撕扯了半天,王宇行已經不是17歲的細狗少年了,差點把塞西莉推倒,他又二話不說,轉頭就走,去到了法院家屬樓的院子裡,塞西莉從後面追上了他。
“那輛車……你第一次來看到,說我受/賄的那輛超跑,你還要嗎?”
“所以你真的受/賄了?”王宇行轉過頭看她,他看到那車停在塞西莉車庫裡時有些震驚,這絕不是她和劉赢的财力能買得起的。
“說是也可以,”塞西莉道,“車是你爸的,當年我姑姑一直撮合他和王煙相親,他賄/賂我,讓我攔住姑姑,才把這輛車給我。”
“你沒開過吧。”王宇行信步走到了車庫裡,塞西莉打開了卷簾門按鈕,這輛布加迪威龍上蒙着厚厚的罩子,一揭開,熒黃色明亮如新。
“我本來就很低調,不喜歡這種騷包的車,”塞西莉撫摸着車前蓋,“那時候我收下也是不願你爸在外面飙車,其實從沒開出去過。”
王宇行默默不語,接過鑰匙後把車開走了,他确實看到它的第一次,就眼前一亮。凱文遜事敗之後,塞西莉和王俊都把所有财産捐贈給國家,但方傾酌情輕減了一些私人财産,比如王俊的那個王冠,比如塞西莉的這輛車。
雖然塞西莉從沒開過,但一年又一年勤快坐着保養,王宇行開着這塵封了20多年的車,依舊上手很快,開得很平穩。
他的好心情在車開出去一個多小時,繞着國道跑了一圈後,逐漸走向了落寞。四年軍校他沒有交下一個朋友,逃離了那讓人心情矛盾的“親情”以外,在駐地遊魂一樣飄蕩着。
直到等紅綠燈時路過了一家水果攤,看到那一串又一串的陽光玫瑰葡萄、成箱的紅提子、紫紅色的龍眼葡萄,聞到了陣陣葡萄香氣時,才把車頭調轉,心情愉悅地導航到了福利院。
“你爸爸的車啊,那有年頭了。”方缇忽然坐直坐正了,将不停掉葉子的向日葵從頭上輕輕摘下,規規矩矩地抱在了懷裡,也不嗑瓜子了,将果仁和果殼揣到了短褲的小兜裡。
王宇行瞟了他一眼,不禁唇角勾起,這小孩兒這些年相處下來,給他的感受就是聰明調皮,但懂事乖巧,看着挺招人疼的。
“光跟小同學生氣了,在食堂裡溜達了一圈兒,你也沒吃飯,我也還沒吃,”王宇行往繁華街道商場處開去,把車窗打開,“你看外面,你要吃哪家,可别再是什麼漢堡快餐了!”
“好!”方缇興緻勃勃地往外望,他已經認識很多很多字了,什麼高級定食和牛m9,他都看得懂。
“我靠,哪個下水道被炸了?!”王宇行緊皺眉頭,要把車開走。
“好香啊!”方缇使勁嗅了嗅鼻子,指着外面一家不起眼的招牌,“我要吃這個!”
王宇行一看,上面幾個大字,好味道螺蛳粉。
……他有立刻把方缇送回去的沖動。
“我要吃這個我要吃這個!”
“臭!”
“聞着是臭的,吃起來是香的!”
“……才怪!”
“我要吃這個!”方缇開始拽王宇行的袖子。
“我給你扔下水道裡你信不信?!”
沒過十分鐘,倆人已經坐在裡面點好了餐,方缇晃蕩着小腿歡樂等待着,王宇行的頭向後仰在椅背上,兩個鼻孔都塞着卷起來的餐巾紙,翻着白眼,像要窒息。
“你看越來越多的人在外面排号了,咱們差點兒就沒位置了!”方缇指了指外面拿号的人。
“還不是你們這些饞嘴Omega,”王宇行閉着眼睛,虛弱地說,“是不是因為你們自帶香氣,所以想綜合一下。”
“我以前就想吃了,但是沒有機會,太好了,能跟你出來吃!”
王宇行坐了起來,偏頭看他:“你家裡人都不愛吃?”
“嗯,盼盼隔着一條街就捂着鼻子跑了,我二哥說這東西不幹淨,我爸說螺有菌,我爺爺說這東西應該全國取締了。”
“那為什麼你想吃?”王宇行很是好奇,方缇有種跟他那高不可攀的家,格格不入的感覺。
“我覺得肯定很刺激。”方缇眨着大眼睛,充滿期待地說。
不一會兒,螺蛳粉上了,外帶一盤酸筍一盤炸腐竹,兩個鴨腳和兩個大鴨腿,以及一碗綠豆湯和紅豆雙皮奶。
孩子顧及了王宇行的喜好,鴨腿和紅豆雙皮奶都是給王宇行點的,王宇行低頭啃着吃,覺得味道還行,看到方缇小勺盛着一口伴着紅油的湯,裡面幾根盤旋的粉,津津有味地品嘗着,然後“啊”了一聲,眯起了眼睛。
“果然跟榴蓮一樣好吃!”
接着更是埋頭認真嗦粉,吃得一張小圓臉額頭沁出了細汗,越吃越香。
王宇行見他這個開心的樣子,恍惚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和他爸陪着父親王俊出來吃螺蛳粉的樣子,那時候他們父子倆都聞着味道痛不欲生,戴着s級防傾炮的口罩。
“爸爸,我們讓他一個人來吃不行嗎?為啥要來陪着受罪?”王宇行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他吃得那麼開心,不也跟着高興嗎?”凱文遜笑着說。
王宇行那時候沒覺得高興,他理解不了這種“你快樂,所以我快樂”,他有了凱文遜這個爸爸後很快地跟生父王俊做了個比較,感覺權勢滔天又是一國君主的凱文遜,簡直是酷斃了,力大無窮的丁一劭還是所謂大将軍于浩海,都要忌憚凱文遜幾分,向他行臣禮,甚至生氣王俊帶他東跑西颠了好幾年,讓他不能從出生就一直待在凱文遜身邊,還得爸爸削手指頭,王俊才同意帶他回家。
“你要是這麼痛苦的話,門外等我?我快要吃完了。”方缇見到陷入沉思的王宇行,還以為他已經被臭懵了,不由得建議道。
“……待時間長了就聞不出來了,”王宇行說,“你慢慢吃,要不再來一碗?我看還有什麼叉燒螺蛳粉、肥腸螺蛳粉、牛肉螺蛳粉……”
他念着桌上菜單,方缇卻搖了搖頭,指着自己的小肚子:“我飽了,湯都讓我喝了。”
王宇行見他鼓起的小圓肚把小短袖襯衫都撐起來了,不禁好笑,伸手點了一下他的肚皮。
方缇一看,也伸出小手指去點王宇行的肚子,一怼上去,卻是硬硬的腹肌。
“哇塞!你現在很有料啊!”方缇驚訝地捂住了嘴。
“那你尋思,孔雀旗第三那是白練的嗎?”王宇行竟然對個十一歲小孩炫耀起了他的肱二頭肌,彎起臂膀,鼓起一大塊,“你看,不比你哥差多少吧?”
方缇過去捏了一把:“那還是差的……相當多的。”
王宇行氣得去捏他臉蛋,方缇反手就去捏王宇行的臉,倆人鬧着笑着撞到了桌子,綠豆水灑出了一半。
“哎呀!”方缇趕緊穩住了桌子。
“這家甜品做的……簡直是用腳做的,腳藝人,”王宇行面前的紅豆雙皮奶也隻挑了幾顆紅豆吃,“我帶你去一家有名的甜品店。”
“好!”
方缇跟在王宇行身後跑了出去,到了香蕉車前面,王宇行打開了車門,方缇卻不進去,而是忽然在車門前,向左向右疾跑起來。
“這怎麼忽然熊孩子了?”王宇行莫名其妙,“趕緊上去!”
“我身上有味兒,我先跑一跑!”方缇揮舞着手臂繞着圈兒跑,想讓風帶走身上的味道。
他小小的腦袋瓜裡明鏡似的,他知道凱文遜的車,對王宇行意味着什麼。
“……不用,”王宇行心下了然,有些感動,一把按住了方缇的肩膀,扭過他的腦袋,将他推進了車裡,“你不臭。”
倆人優哉遊哉地又把車開到了市中心藍色港灣商貿區,去到了一家粉色房頂,外形長得就像一塊蛋糕的蛋糕房裡。
“這個小房子,上面還有巧克力!”方缇跑下了車,好奇地去摸了摸上面的棕色方塊磚牆。
“裡面才有巧克力。”王宇行扒拉着他的頭,和他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這家是老字号甜品店了,裡面的蛋糕主廚,曾被凱文遜挾持到了王室,專門給王宇行和王俊做甜品,方傾時代以後,他也解放了,王宇行開車路過時,還往裡面望了一眼。
倆人進去點了不少東西,但人太多,選擇在外面涼傘下坐着等吃。
王宇行見方缇圓潤了不少,比較安慰:“這大半年長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