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陽旭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你要問什麼,我如實相告,”孟令華額頭沁出了一層汗來,仰着頭看着他,“念在我和方缇有那麼一段師徒情分,你也總該給我留點申辯的時間吧。”
“你沒資格說起他,連個孩子你都利用,”于皓南的刀身,一下下拍着孟令華的唇邊,“我問你,李若希的出生證明,是不是你竊取的。”
孟令華緩緩擡眸,看向他。
“能有機會接近聞醫生,盜取他的鑰匙查到檔案的人,隻有你,這個挂名徒弟。”
“是我。”孟令華回答道。
于皓南走上前,一刀往下插去,狠狠地插進了他的肺葉!
孟令華咬着牙不滲漏出一絲痛喊,可雙目瞬間血紅,一汩汩鮮血噴濺在于皓南的襯衣前胸上。
林玟撇過臉看去,這下更是吓得面如紙色。他知道孟令華跟總統家中的孩子比較親近,還是總統師父的徒弟,算是同源師生,多少以為于皓南會給孟令華一些情面。
這一刀算是給他紮清醒了。
“為什麼這麼做?!是不是雙性人,與你們何幹!”
“我們想借用他的身體……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孟令華看到于皓南瞳孔中的墨藍色逐漸變得深黑,連忙說道,“最開始我們的初衷,不過是尋找男人繁衍後代的可能……雙性人正好符合我們的設想,我們當中的一部分男人,也想改造自己的身體,能夠跟你們的Omega一樣,繁衍我們的後代……”
“那很簡單,”于皓南道,“從你們開始不就行了嗎?你為什麼不在你們的身體上安裝女器,倒是琢磨上了我們的雙性人?!”
“……”孟令華坦誠道,“我隻能說,人類是自私的。”
“你們厄斯人才是自私的!想把這種反人道的實驗淩駕于我們水星人的身體上,禍害了我們那麼多的Omega,”于皓南點了點頭,唇角擒着一抹冷笑,眼神逐漸變得狠戾,“23分鐘,是肺出血緻人死亡的彌留時間,這不會因為你們是厄斯人,就能翻一倍。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我說,我說!”林玟連忙舉手,讓于皓南看他,“這一切都是這個孟令華主張的,我們厄斯人的母星遭遇了核武器轟炸,沒有了幹淨的水源和物資,我們才不得不……”
“這部分我知道了,”于皓南皺了皺眉,“冥王星經曆了什麼,我們不同情,也不好奇,你們的同族已經跟我們都講完了,說點新鮮的,比如,奉安平現在人在哪兒了?!”
“奉安平?那是誰啊?”林玟臉色慘白,急切地轉頭問孟令華。
孟令華:“我也不知道。”
“他化名金耀竹,一個潛水安全員,是我們A軍的人。”
“這個我真不知道,”林玟指向孟令華,“是他,他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自從你竊取了人/皮面具,會變成誰,我怎麼清楚?!”
“那還不是你先掌握的技術嗎?我又能變成誰?!”林玟忽然覺得不對了,連連搖頭,“不,于少将,于大英雄,你聽我說,這個面具是孟令華學會的,但他不止把秘方給了我,還給了我們将軍……”
“你們将軍是誰?!”
“我、我……”林玟嘴唇哆嗦着,不敢開口。
“林玟,事到如今你我已經是将死之人,或早或晚而已,”孟令華道,“你還真以為他能放過我們嗎?”
“或早或晚,也分死得痛快還是死得煎熬,”于皓南轉動他胸口上的刀,“比如現在,你的感受如何?”
孟令華強忍着巨痛,汗珠直往下滴,幾乎模糊了眼睛,他看着于皓南,忽然笑了起來:“于皓南,枉你意氣風發,一堂堂兵王,年輕少将,總統和于總司令之子,看起來前途光輝燦爛,沒想到,你心裡卻住着魔鬼!這樣殘忍地玩弄人命于手上,你跟窮兇極惡的賊人又有何區别?!”
“為什麼要有區别,我心裡為什麼不能住着魔鬼?”于皓南不解地歪着頭,看着他,“我還可以是魔鬼本身。”
什麼總統和于總司令之子,光鮮的身世背景下,他還曾經是個見不得人,要被藏起來的私生子。小時候方傾不願讓他見父親的時候,每每于浩海忽然來到醫院,方傾都會就近原則,慌張地把他藏進旁邊的屋子裡。
或是廢舊的診療室,或是放置各種血腥器官的人體儲藏室,或是陰氣森森的綠色手術室,或是冰冷的太平間。
于皓南那時還不到四歲,對這些血葫蘆一樣的東西,見怪不怪,肢體傷殘、破損流血的屍塊、或是猝然發生的死亡等等,都不屑一顧,更别說是害怕或畏懼。
孟令華發現這些話并不能觸動他時,隻得說道:“于皓南,我們有我們的信仰,既然已經到了窮途末路,我們無話可說。”
“好。”于皓南站起身來。
“于少将!”林玟話音未落,和孟令華胸口上的刀又被于皓南同時轉了刀柄,不禁歪着頭,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我可以給你,我們在新兵營的厄斯人名單……”
“林玟!”孟令華轉頭瞪視他,說出了一連串的厄斯語。
于皓南笑了,輕蔑地望向二人:“你們在母星上有父母家人,為了他們,你們可以去死。那被你們無故殺害的水星人,就沒有自己的父母家人了?”
這話竟是用着一串非常标準的厄斯話,質問他們。
“别擔心他們的安危,”于皓南起身将兩張紙放在他們的面前,各自給了一支筆,讓他們默寫同族名單,“我們會盡快去你們的母星,親自問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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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審訊室,已經是這聖誕節當天的夜裡,10點多鐘,外面的大雪停了,遠遠的聖誕樹下,有戰士們在那裡拉着手風琴,一起歡樂地唱着歌。
林玟把能供出來的都交代了,仍舊沒有說出奉安平的下落,也許是這新兵營裡别的厄斯人下的手,也許是長官,也許是戰士,也許……
他看着李若希風姿綽約地走在一衆Alpha們前面,笑着擺手,說是不收他們的禮物,一雙穿着白絲襪的長腿,走在雪地裡,婷婷袅袅,像一隻長腿小麋鹿。
他回頭時看到了于皓南,但立刻轉身,快步往反方向走去。
他竟然裝作看不見。
“……救命,于皓南怎麼又來了!”梁詠雲看着監控皺眉道。
“恐怕今天釣不着魚了,”周旋啧啧有聲,“不是把冷暴力施行到底嗎,兵王?”
殷鵬道:“平時李若希多盼着他過來都不肯來,咱們想幹點兒什麼他卻總出現……得嘞,追上去了!”
“李若希!”
肩膀被于皓南的大掌猛地一拍,當即痛得渾身發麻,他刷的一下甩過頭,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問道:“幹嘛?!”
于皓南喘着怒氣,胸膛起伏,惡狠狠地盯着他。
“已經分手了,還找我幹嘛?!”李若希眼睛瞄着旁邊,糟糕,他一來,别的Alpha就做鳥獸散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理想型嗎?”
“昂。”李若希看着他。
“做我的夫人,首先就得聽話。我讓你别穿這破絲襪你是聾子聽不到嗎?!”
李若希愣怔片刻,回答道:“我李若希聽過誰的話?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聽話?連我爸的話我都不聽!”
“對,是。”于皓南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了,想起了李若希的小時候。
那個背着雙頭蜥蜴硬要去上學的任性孩子,那個扒拉他眼眶、想摳他眼珠的瘋孩子,他們都是李若希,隻是李若希長大了,會僞裝了。
他根本還是他,從來不會聽誰的話,也不懂事,别說做自己的夫人了,就是做下屬、做戰友,他都不夠格。
“你這樣的妖精浪貨,幾千年出一個,也不是容不下你。但你故意出來勾引人,惹火上身,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于皓南警告他道,“現在這情況,别說厄斯人随時會對你下手,就是水星人看到你這放浪形骸的樣子,恐怕都得發瘋!”
李若希被罵得一頭霧水,淚水不自覺地飙出了眼眶,怒道:“你才是妖精!你是黑熊精!什麼浪貨,你又是什麼貨?!你不是個好貨!你是個混蛋!”
說着說着就上前又踢又打,一腔憤懑朝他發洩出來。
“刺啦”一聲響,纏鬥中李若希隻覺得腿間一涼,登時愣住了,卻看于皓南手裡轉着一把小刀,瞬間揣進了兜裡。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白絲襪被刀割破了,從上至下,整個兩片兒,碎裂了開來。
“你,你割我的襪子……”
寒風吹了過來,腿瞬間冷得發麻,李若希雙眼圓睜,瞪得像銅鈴一樣,不可置信地望着于皓南,又低頭,看着腿間逐漸整個兒碎裂開來的白絲襪。
“我讓你再穿,”于皓南輕合眼眸,閃出幽暗的藍色的光,語氣陰狠,“下回再敢惹我,我剝了你的皮。”
李若希明顯被吓住了,整個人呆掉了。他不敢相信這是愛人說的話,更不敢相信之前跟他耳鬓厮磨的那些甜蜜時刻。
于皓南穿着的藍色軍服,敞開衣襟,裡面是黑色的襯衫,胸口殷紅一片,濃重的血色,以及散發着混合信息素的血腥橘子味兒。看着他的目光,倨傲又坦蕩,從上往下俯視,一派從容。
“若希,我們回去吧!”梁詠雲拿着大衣跑了過去,将李若希整個身子包住,摟着他趕緊轉身往回走。
李若希緩緩轉過頭,目光從于皓南身上移開,渾身止不住地顫栗。